伴随着伏护背影的消失,相府大门渐渐阖上。昭沅负手傲然在雨中,背影合着漂泊大雨甚是凄凉。
昭沅只身一人,仿佛卸下了全部的盔甲与伪装,他抬头任由雨水洗刷着如玉的脸庞,没了方才的阴森与狠戾,苍茫大地之间一身白衣的他宛若迷途的信徒,不知归路在何方。
今日似乎是一切的结束,可他孤寂的身影面朝天空仿佛又在追寻着什么,轰隆隆一声惊雷,昭沅终是站不稳了,巍然的身影瞬间倒在一片血水间,染红了那身白衣。
“咳....咳...”昭沅倚在床边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虎力端着药进得房来。
“少爷,你这是何苦,身子骨本身就弱,为何非要淋这趟雨。”虎力心疼地看着少爷苍白的脸,开口劝道。
昭沅倚床不语“虎力,你是否也觉得我狠毒?”
昭沅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虎力,虎力不解,少爷一向雷厉风行、敢做敢当,不甚在意他人的看法,今日为何问出此等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问题。
“少爷,你一向自信,缘何出此下问?”
昭沅视线转向窗外,眼神迷离。
“再自信的人也有怀疑自己的时候,尤其是在对与错、是与非界限本来就不甚清晰的时候。”
“少爷你生来就历经磨难,当年乱世,如今又遇乱世,这世间公道本就难以定论,众口不一,少爷你只消做你想做的即可。”
“做我想做的,我一直只是在做我该做的而已,我有做我想做的事的权利吗?”
“少爷,报仇是你加给自己的使命,如今复仇已了,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
“身在此位,某其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复位势在必得。”
昭沅攥紧了拳,复位之后再论其他。
昭沅收回视线,接过药,手持杯盖绕着杯身打圈。
“虎力啊,你看这乱世,明哲保身尚且较难,谁人又能心安理得的追求幸福呢...”昭沅似是想到了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沅儿啊,莫着急,等到太平盛世那日,母妃自会笑的灿烂,为我儿喝彩”虚弱的女子躺在床上,小男孩跪在床侧,女子歪着头伸手抚摸着男孩的头柔柔说道。
“高位,权势,方可缔造山河盛世,方可重获灿烂笑容,方可活得自在,方可真的坦然。”
杯盖恰巧合上了杯身,掩去了弥漫的缭缭热气,昭沅掀开盖子,一饮而尽,阂上眼,躺进了被褥里。
“虎力,退下吧,这药甚是苦涩,下次着厨房加些蜂蜜吧。”
“是,少爷”虎力端起药杯。
轻掩上房门的瞬间,他对床上那脸色苍白的虚弱的白衣少年轻言道“少爷,你一定要相信总会苦尽甘来的。”
房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房内响起浅浅的呼吸声,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天空,夜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