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杖责的两人置若罔闻,有人按住焦卓的腿,又有人按住头,再有一个人站在旁边数数。
王澜喝止他们时,这几人只是扭头看了看却没放手。
“不要停,继续打!”说话之人正是站在殿前耀武扬威的董尤。
“啪”的一声又是一杖。
“呜……”挨打的焦灼疼的死去活来,却不能叫喊!
焦卓背上、屁股上血淋淋一脸,染红了衣物,哪里还有干净的地方?这杖责的手段着实残忍,根本就不是惩戒,更像是奔着打死去的。
王澜再一看,焦卓的口鼻还被沾上水的绵帛给封堵住了,他根本无法喘气。
打人还要堵着呼吸的部位,这就是打算将他活活打死啊。
“找死!”王澜一个跨步冲上去,一脚踹在那个持杖打人的宦官的腿上,这一下根本没给他造成伤害,但也阻止了他继续杖责。
“焦黄门不过是犯了个小错,董侍中为何如此狠毒的惩罚?”王澜指着董尤质问他。
董尤冷哼了一声,“陛下,焦卓做错了事,自然是要罚的”
“有错也打够了!”王澜怒斥他,又看着焦卓身边还站着的那满满一排,有的已经被打的都奄奄一息了,惨不忍睹。这下又庆幸自己来的快,不然的话焦卓就没了。
焦卓这时嘴里溢出血来,牙齿上下打颤,一副强忍着痛的模样。见如此惨状,王澜赶紧去把他口鼻的阻塞取了,扶他起来,后者在解脱的一瞬间翻着白眼,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栽倒。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威武的声音在王澜耳边响起。
“陛下,这些奴婢都是犯了错的,董侍中秉公执法是本应之理”说话之人五大三粗,胡须一大把,看起来像个莽夫,但说话的时候义正言辞。
“你是何人?”王澜盯着他看,声音虽然稚嫩,语气却非常严肃。
“臣虎贲校尉李蒙”他尊敬的躬身一拜。
“法?世间有善法有暴法,岂能一概而论乎,毕竟都是人肉之身,常常挨打谁能受得了?宫中奴婢受小错就要受大罚,如何还有人受我驱使?如此执事怎能做得长久,莫非董太师就是如此教导尔等做事的吗?”
王澜说着就让被救的黄门把焦卓带回去养伤。
“陛下擅自做主,岂不是坏了法理?”董尤脸色不善的从门框内走了下来。
“坏了谁的法?建章宫是太师的还是朕的?若认为是朕是建章之主,则吾所言即法理,若建章宫之主是太师,不若去问问太师,是不是也如此想?”
王澜说罢将那些个被惩罚的奴婢全部带走了。董尤上来拦又被皇帝呵斥一顿,眼看拦不住,李蒙也不敢擅作主张,董尤骂了几声李蒙便跑去搬兵了。
王澜带着几个受罚的仆射和黄门令离开辛库,又让他们各自养伤,对他们说若有人再来欺负就来温室殿禀报,又让两个仆射照看焦卓。他亲自去看焦卓的伤势。
焦卓住处,十几个宦官围在一起,王澜则听着他们哭诉。
“自从那董侍中上任以后,总是用军中制度来管教后宫,奴婢们整日受气挨打,着实是苦不堪言”
宦官现在的情况王澜自然清楚,古代家族主要靠血缘维持,阉人等同于是从家族中剔除出来的存在,在社会上是饱受歧视的。
这些阉人唯一的出路就是依附于皇权,东汉时期宦官其实就是皇权的延伸,然而如今皇帝年幼,宦官势力被灭,他们被欺负也是正常的事情。
王澜问那宦官,“你们就没想过逃跑的吗?”
那宦官抹泪回答,“不瞒陛下,奴婢也想过逃出宫去,可逃出宫的如果被抓回来,就要分配到边疆或者监禁,受那囚徒之苦。这苦痛比杖责更甚,甚至有忍受不了折磨自杀的,奴婢们常常把他们的尸体抛到野外,好让他们的家属不受牵连”
王澜叹了口气,现在的他对此也毫无办法,这么狠的方式,的确是让这些可怜的宦官们不敢逃跑了,受再多的气也得忍着,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不敢冒这个险了。听到这些个宦官在自己面前卖惨,王澜觉得自己挺窝囊的。
就在王澜安抚几个黄门的时候,李蒙竟然带人来了,和他一起的还有董尤和……董璜。
董璜领着几个亲兵推开焦卓住所的大门,当他跨步进来的时候,显然也没猜到自己会见到天子。
“尔等要做什么?”王澜见到突然闯入的兵士厉声质问。
“陛下,臣乃侍中中军校尉典兵董璜”
王澜仔细看这人面向,圆脸小眼,表情阴鸷,似乎看谁都不顺眼似的。
“董校尉?你来作甚?”
董璜和李蒙还有王方不同,他是董卓的接班人之一,是董卓派系的第四号人物。他的到来对于王澜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很显然,天子这几天一反常态的所作所为都被董尤看在眼里呢,董尤的身后就是董卓,因此董卓没有犹豫,他直接令自己的亲信董璜来了。
他来这里想干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董璜看了看李蒙,又看了看董尤。
“表哥,这便是那焦卓”董尤朝着王澜的方向手指一抬说。
“焦卓违法,我等来擒拿,陛下,请回宫歇息”董璜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一只手伸出来就要抓向躺在床上的焦卓。
皇帝硬着头皮拦在董璜身前,不让他把焦卓带走。
“放肆!你莫不是没把朕放在眼里!”王澜不得已,以皇帝的名义命令他放人。
谁知他一开口就被堵了回去,董璜一脸阴鸷的开口说:“国有国法,建章宫也有建章宫的规矩,怎能因他是陛下的近臣就徇私?”说着他就一把揪起了焦卓的胳膊,接着把他身子拉起往身后一扔,两个侍卫把他反手缚住。
“带走!”董璜一声令下,两队黄门侍卫进来,把十几个宦官绑了个结实。
“陛下!救命啊陛下”十几个原以为能够逃出生天的宦官痛哭流涕,眼下他们又要遭难了,王澜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瞪眼,有时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谁也没办法。
其他人他并不在乎,但焦卓的确是帮了他不少忙,王澜犹豫了刹那,心中百转千回。
一阵强烈的不适应感觉涌上,王澜酝酿了一下情绪,强压恼怒和气的请求说:“他的确是有罪,你就打一顿罢,像之前那种刑罚,是人都受不住的”
李蒙见皇帝求情到这地步都有点意动了。作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谁会想要看到自己国家的骄傲这个样子呢?
但世界上还就是有这样的狠心人。
“陛下年幼,有些事还是不要掺合的好”董璜根本不为所动,他无视皇帝的请求扭头就离开了,李蒙看了看董璜离去的背影,尴尬的低头跟着走。
“陛下,这建章宫里的事情,奴婢说了也不算,您可千万不要再胡搅蛮缠了”董尤嘴角露出猥琐的笑,说着就摆出请假回宫的姿态。
“你,带我去见太师!”王澜咽不下这口气,中午饭都没吃,又找机会去见了董卓。
他哪知道这位董太师将他硬顶了回来,直接硬生生回了句:“侍中董璜依法办事,自己这个太师也无能为力,陛下想从轻发落,下圣旨便是”
当他回来的时候,才听说那焦卓被拔了舌头,差遣倒辛库做最下贱最脏的“清洁”工作!
无奈深深的无奈,有了焦卓做例子,谁还敢亲近他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