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率领近卫营一路南下到达壶关,高顺等人也是出来迎接,这次是为了迎亲,吕布少有的穿上了一身华服,看着迎接的众人,点了点头,便率人进城了。
吕布高居主座,文武分立两侧,高顺率先恭贺道:“大人这次和蔡氏联姻,乃是我并州的大喜事,不过大人也不必亲自前往,毕竟主母仍在,恐会惹来非议啊。”
沮授笑道:“高将军严重了,大人此次去洛阳,乃是为了蔡邕先生,伯喈先生乃是济世大儒,有早已言明会来并州讲学,教化雁门乱民。大人去洛阳,不是为了迎接蔡家女,实乃是为了蔡先生而去。”
侯成颇为不屑的说道:“迎接蔡邕只需重金礼品便可,天下人都知道,侯爷此次纳妾之事,岂能乱了礼法,沮授先生向来严于律己,这次怎么就看不透呢?就是那蔡文姬来了,也是妾室,岂能因为他是蔡邕的女儿就更改呢?侯爷浴血疆场,主母在晋阳从无过错,若是贸然前往洛阳,置主母颜面何在?”
沮授面色一疆,起身告罪道:“我沮授何曾轻视主母,大人此去洛阳,一是为了迎接蔡先生,二是面见陛下和朝堂诸公,商讨剿灭黑山众匪和凉州叛军,这次迎亲只是顺势而为,主母温良贤惠,向来实得大体,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高顺趁势道:“先生说得对,如今局势崩坏,我等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分忧,不过陛下并没有召见大人,大将军此次剿匪也没有调动并州军,还是先观察形势,等待皇命即可。大人还是坐镇壶关,观察局势为好。”
屯留县令郭常反对道:“大人为并州牧,自可随时见驾,而且大人此去洛阳就是迎接蔡公父女,况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大人为了并州,前往洛阳迎接蔡公,教化并州。岂能半途而废,贻笑世人。”
吕布看着一群吵在一起的众人,老子就是纳个妾,结个二婚,怎么就这么难啊。这次高顺直接站到前台反对,看来军方这群人是不满了,严浩和高顺影响力太大了。沮授则是收拢了并州士族,这个蔡邕太麻烦了,就让他在雁门郡养老吧,太难了。
吕布看着吵得面红耳赤的两群人,面上虽然不愉快,但是心里还是很满意的,相比于世家士族,他更愿意看到将来的文武对立。文人心里遵守着自己的道德观念,对律法往往不屑,但是武人恰恰相反,他们对道德不怎么在意,但是却受到律法的约束。
而世家士族危害更重,不管是曹操,还是吕布,都不会放过世家大族的。这群人现在虽然才刚刚露头,但是吕布肯定不会放过这些世家士族,这群人心中没有什么道德观念,更是不会在意所谓的律法,吕布不会让他们荣耀数百年,他会提前拿起屠刀,将这些家族全部铲掉。
这次说是士族对吕布试探和压制,但是吕布也是在静静地观望,看着这些开始频繁动作的世家士族,刘宏开始打压兖州豫州的势力,为此大力扶持关中和荆扬势力,想让两方和北方士族重新填补空缺,可惜落得最终身死的下场。
皇甫嵩这次出征凉州,下场早已经注定,何进现在正式站到了刘宏的对立面,宦官成为众人集合的目标,剩下的就是瓜分这块蛋糕了。
高顺和沮授这次双方几乎全部站到了明面上,吕布到是放心了,只要不是暗地里拆台,不影响并州的运行就行了。
吕布看着堂中争吵的众人,慢慢起身走了出来,领着武列登上了壶关的城墙,看着眼前这一片山河,当年韩赵秦三国在这里爆发了长平之战,秦国一番血战拿下了上党地区。然后一举拿下赵国的起家之地晋阳,为后来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
沮授也是悄悄地跟了上来,恭声道:“大人,我并州几经磨难,如今并州县令和郡守多为军中将士,虽然可以安定地方,但是久必成患。大人此去洛阳,可以向天下人释放一个信号,主母向来贤惠,应该会体谅大人的苦衷的。”
吕布没有搭理沮授,只是继续看着远方的风景,沮授小心翼翼的看着吕布,也是不再说话,吕布向来极有主张,外圆内方,城府极深。沮授自诩才华,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看懂吕布,伴随着吕布和并州军一步步的成长,心中对吕布的感官,除了畏惧,在没有其他。
沮授一次次迫使自己站出这片迷雾,好好地观察吕布,可惜一直没有结果。吕布绝对算不上大汉的忠臣,借助数次动乱和征战,整个并州的县令几乎大换血,除了并州本地人,就是军中退下来的将士。洛阳在并州的影响力几乎不见,可又说不上吕布的过错,他一次次的征战,战功累累,处事谨慎,服从洛阳的命令。
沮授暗叹,吕布太复杂了,除了确定了吕布的野心,吕布将来的战略以及他的主张至今没有显现,对所有人的若即若离,除了李华,感觉不出吕布对什么人的支持和喜好。看着吕布遥望远方,心里越来越紧张,沮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审视这次的争端,高顺以外的突然站出来,算是打乱了自己的布局,吕布有没有表态,军方和地方算是扯下了脸面。
吕布转过身,看着沉默的沮授,笑道:“先生对长平之战怎么看,武安君白起和赵括是不是都错了。”
沮授恭敬道:“臣也是去过那片古战场,赵括没有错,白起也没有错,各为其主,各有筹谋而已。秦国不能输,赵国不敢输。秦国拿下上党,稳定河洛,窥视晋阳和邯郸,掌握了主动权。赵国失掉上党,邯郸和代郡被压制,秦国算是彻底的压制了韩赵魏三国。”
吕布微笑道:“是啊,世人嘲笑赵括纸上谈兵,可赵国粮草用尽,东方诸国隔岸观火,已是强弩之末。秦国窥视三晋,上党乃是秦国最后的障碍,也是输不起,白起一战坑杀四十多万人,以战止战,也是无奈之举。”
吕布一跃坐上城墙,继续说道:“只要守住上党,便可护卫晋阳,俯视洛阳,压制冀州和豫州,所以我把你和高顺放到这里,雁门那里算是我起家之地,由严浩和程昱掌管,我都是极为放心的。韩非子说过,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故有礼法制约世人,你觉得礼法如何呢?”
沮授眯了眯眼睛,闪过吕布的施政措施,暗暗抽了口凉气,舔了舔嘴唇道:“大人觉得德大于法,还是法大于德呢?”
吕布笑道:“自然是法大于德,无规矩不成方圆,无法则国必乱。德过于宽泛,都是一家之言,君子诚德,完人无几,还是需要一律法约束众人方可。”
沮授反对道:“律法几经修改,以情况而定,律法百年便有变。道德却是在人们的心中,是人们对自己的认知,可流传万世。秦律森严,亡后就有了汉律,汉若灭亡,则汉律不在。可道德不同,他超越任何国度,可流传万年。法由人订,德披苍生,德大于法,律法只是道德的一部分,道德包容万千。故而秦虽有法,二世而亡,汉尊道德,传世四百年。”
吕布摇了摇手,打断了沮授,说道:“好了,我知道了。这次我就不去洛阳了,你领着武列前去迎接蔡家父女,另外告诉何进,黑山军异动频繁,主力转移到了兖州附近,我会派侯成深入太行山,协助他们剿匪的,让他们多加注意。”
沮授一时摸不清吕布的心思,只好深鞠一躬,暗自思索吕布的话,这一番没头脑的话,吕布想干什么呢,他要是不去洛阳,来上党干嘛。只希望吕布不要效法秦朝,这个想法太过荒谬了。
吕布也是掏出一封信,让武列给李华送去,自己透露黑山军的动向,除了表忠心,也是不希望兖州的粮道一下子就崩溃掉。至于迎接蔡邕父女,自己做个样子就好了,这次来上党,主要就是威慑上党的官员,毕竟这群人独立性太强了。
高顺这次亲自上阵,大大出乎吕布的意料,也是对军方的势力感到担忧,现在不管是高顺还是严浩,威望太高,吕布一时找不到人能和他们对抗。只能命令魏越进驻马邑,大规模征召并州本地人才。
吕布也是暗自叹气,郡守的权利太大了,掌管军政,难以制衡。李华的暗部被黑山军和白波谷牵扯了太多的精力,对地方官员的监督一直铺展不开,吕布这次要亲自坐镇上党,将上党的局势一举大乱,削弱军方对上党的把控,重新平衡上党的军政力量。
这次蔡邕的到来,应该可以增强文官的力量,可惜,带来的负面效果也太过严重,只希望严凤能够诞下嫡子,否则真不好说了。蔡文姬要是先生下长子,想想就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