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郡为边塞之地,东接幽燕,南联太原,北边是塞外云中,东边朔方邻河套平原,南匈奴封地,关隘险要,自赵国开始,便一直都是抵抗北方少数民族的前沿,整个城市都是作为军镇建设。李牧,蒙恬,李广,卫青等名将都曾在此留下印记,立下不世功勋。更有王昭君从雁门关出塞和亲,用一生孤苦,换来了大汉百年和平。
雁门郡郡府本在楼烦,后为抗鲜卑,便搬到雁门关,吕布回到郡守府,梳洗一番,踱步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慢慢沉思起来。此次大胜,内有三军用命,外有鲜卑不和,重创鲜卑,接下来就要叙军功,抚恤阵亡支人了。可不禁犯了难,这奏折怎么写啊,没写过啊,什么流程呢。
并州刺史张懿,出身与鸿都门学,是汉灵帝的心腹之臣,政务平平,不通军略,见过几次面,倒也随和,对自己甚为看重,为人颇有道家不争,无为而治的古风。可惜,并州地处咽喉,北卫两都,西邻匈奴羌人,北面又有鲜卑等胡族,并州九郡,朝廷实际能够控制的,仅剩雁门,太原,上党三郡而已,政绩平平。此次倒也是支援了不少钱粮,这功劳要怎么算啊。
正暗自烦恼吕布听见外面有人走来,只见不一会儿一身黄裙少妇进来,手执托盘,却是自己的老婆,严氏严凤进来。这个老婆倒也贤惠,说起来倒也搞笑,自己外出游学期间,自己的老子就给自己订了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回家不久,就懵逼的结婚了。好待严氏也算符合自己要求,长得虽不算漂亮,看起来却很舒服,至少自己的父亲没找一个膀大腰圆的壮妇就算万幸了。
自从严氏嫁进来,严家对自己颇为上心,恨不得将家产卖光,直接给自己弄一个三公,用岳父的话,贤婿大才,就算给个太尉都是屈才。好吧,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倒好,岳父眼里出西施,每次热情的都是一脸花的贤婿贤婿的叫着,跟个老玻璃一样。
自己父亲却是彻底钻到钱眼里,自从自己给他制作了不少现代家具,发了财的他,除了挣钱就是挣钱,甚至数次鼓动自己弃官从商,甚是无语。后来又向自己自己要官,说什么自己人用着才忠心,才有用。可惜,吕布直系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个人,算上出五服的,也才二百来人,九原吕氏,实在是小的不能在小的家族了,小到连个族长都没有。
严凤看着得胜归来的吕布,心中喜悦不已,吕布自小闻名乡里,以县中小吏举孝廉,精通辞赋乐理,与张辽,张杨并称北地三杰,后来父亲亲赴吕家提亲,竟然事成。而吕布更是出仕雁门,为刺史所喜,节录北地兵权,今大败鲜卑,声威几日便响彻并州。
吕布看着严凤,微笑道:“你今日怎么没在家中休息啊?”严凤将杯盘放下道:“这是给你调的蜂蜜水,早点喝了。是父亲来家中,嫌你规矩太严,就命我叫你回家,商量事情。”
吕布苦笑一声,苦恼道:“又是一些旧事,吕氏子弟孔武虽多,但多不成才,岂可因公徇私啊!今日还有不少事情处理,你告诉父亲我晚点就回。”说完轻叹一声,自己的父亲,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严凤也是笑了,对自己公公也是无奈。
两人正谈话间,有人来报,说是吕阳求见,严凤见有事情,便也退下了。很快吕阳进了书房,笑道:“怎么,二叔遣嫂子来询兄长了。”吕布无奈点点头道:“京中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吕阳正色道:“天子下令追封何氏的父亲何真为车骑将军、舞阳侯,谥号宣德,何家要起来了。”吕布闻言,撇嘴道:“一屠户而已,难以服众。天下内忧外患,天子竟然想利用外戚来平衡朝野,难啊,何进起于微末,根基尚浅,对士族宦官构不成什么威胁。”
起身道:“段颎死于党争,西凉多难矣,南匈奴单于老迈,朝廷又数次征调兵士,损失惨重,匈奴单于虽忠心大汉,但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吕阳点头,如今天下看似安定,实际却是暗流汹涌。
两人正在商议,就听有人来报:“太守大人,府外有一游历先生递了名帖前来拜见。”吕布呵呵一笑,这刚打了胜仗就有人求见,不过可惜并州并无太出色的谋士,但也不容易,自己这边郡之地,有人肯来就不错了,毕竟这的投胎率高啊。吕布拿过帖子看去,却是让他大吃一惊,只见帖子上写着,兖州东郡东阿人士,程昱求见雁门郡太守吕布大人。
程昱,程仲德。曹操早期的重要谋士,也是三国少有的寒门谋士,性情刚烈,明于军事。
有意思,难道我终于时来运转了,王霸之气已经崩裂天下了。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赶紧跑出去迎接,顺便先脱一只鞋,浮想联翩之际,忽然瞥见吕阳还站在身边,便把帖子递了过去。吕阳接过帖子看了一下道:“兖州!真够远的,程昱,没听说过啊。”
吕布摆了摆手,故作无谓道:“大老远的也不容易,你去迎接一下,切莫怠慢。”吕阳也知道兄长一向招贤若渴,便整理一下衣衫出门去了。吕布又拿过名帖看了看,有意思,终于能见到历史知名谋士了。
片刻间,就听到吕阳进来禀告,人带到了。吕布也是沉稳得道:“把先生请进来吧!”只见吕阳进来一脸瘪象,吕布心想,若不是名士发威把他训了一顿。很快,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啊!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身高一米八四十岁左右的威猛大汉,矗立堂中一脸短须颇是威严。好一个山东大汉啊!
愣神的吕布就听底下程昱说道:“草民程昱程仲德参见郡守大人。”说罢,缓缓抬头,一双大眼,再次给吕布留下深刻印象。吕布起身道:“先生请坐,看名帖先生来自兖州,那里离雁门郡可够远的,倒是辛苦了。兖州自古人杰地灵,良贤辈出,观先生身姿伟岸,古人诚不欺我啊。”
程昱拱手连道不敢,接着说道:“草民也是在乡里听见郡守大人要重整北境,招募贤良,便自发而来。今知,郡守打破鲜卑,更是可喜可贺啊。”程昱心里也很郁闷,自己出身寒门,一身才学无人能识,兖州,豫州士族林立,风气开化,但寒门学子压制严重。偶听人说起雁门太守吕布张榜求贤,欲重振并州北境,索性无事,便来这里看看。怎知,刚到雁门,便听人说吕布去武州演武,顿时来了兴趣,知道吕布亲身诱敌,便再此等候消息。
这两日便听人说,吕布大胜,俘虏十几万鲜卑,俘获牛羊遮天蔽日,更是生擒鲜卑单于等数十位鲜卑贵族。心知其中战果必定掺水严重,但可以肯定,是一场大胜,甚至是大汉数十年来最大的胜利,这才有了今日的拜访。
程昱笑道:“闻听郡守前几日大胜,草民是特意来恭喜大人的,某也想在大人身边谋得一个闲差,为我大汉略尽绵薄之力。”
吕布心中狂喜,口中却谦虚道:“不敢,此战全赖天子护佑,三军用命,侥幸而已,正深思以后该如何行事,鲜卑大败,必将报复,您看我将云中故地民众撤出,集与雁门,以逸待劳如何?”
程昱心知吕布再考他,却也不含糊道:“大人之策实为下策,鲜卑惨败,正是胆寒,听闻大人俘获鲜卑单于,想起内部必乱,此刻退去,鲜卑必获喘息,贻害无穷,此刻,当奋力北伐在创鲜卑,我军大胜,士气正旺,当奏鸣朝廷,再兴义兵,逐敌千里之外。再兴兵征缴西河上郡乱匪,以震河套南部匈奴。并州左邻太行,右有大河,北境无胡人犯境,南卫三辅。太守毕可青史留名,再造大汉。”
吕布闻言暗自点头,接着说道:“那不知先生以为当如何北伐,并州疲敝,朝廷又多年向凉州用兵,恐难有钱粮支援,到时大军如何行进?”
程昱答道:“大人此言差矣,鲜卑自檀石槐后,将部众分为左中右三部,左部邻西域,中部邻并州幽州,东部邻幽州辽东,所辖领土广大,但其无有匈奴之威,部众散落人马微弱,今大人生俘鲜卑单于,其必乱。鲜卑自檀石槐死后,虽年年袭扰边境,少则千人,多则万人,少有同属,可见鲜卑不负当年,自可轻骑破之,重演勒石燕然之功,否则,鲜卑若再次趁势崛起,则三辅威矣。”
吕布听完没有说话,现在正是鲜卑最弱之时,内部互相攻伐,加上汉灵帝注意力一直在凉州诸羌,后又有黄巾之乱,曹魏有南方牵制,虽屡创鲜卑,但都没有伤其筋骨,最后终致五胡乱华的惨剧。此次聚兵,本就是暗箱操作,加上鲜卑屡屡为患,人们对他内部所知不详,让他钻了空子,若是追究起来,只有过没有功。但为了破局,只好出此下策。
人人都说百年之计,可又有几人想呢。程昱此番话正合他的心意,功名利禄动人心,天下权柄乱人魂。重创鲜卑,统一天下之后也能少一个祸患。
吕布大笑,向程昱笑道:“先生大才,此次我必北伐弹汗山,逐敌与千里之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素来残忍无道,这次我定杀的他们血流漂橹,百年无胆南下。我这里无有闲职,不知我这雁门郡长史,先生可否满意。”
程昱一阵惊喜,诸郡各置丞一人,位次太守,秩六百石,负责民政事务,边郡另置长史一人,秩六百石,负责军政事务。长史之下有司马一人,负责具体军事指挥。东汉内地不设郡都尉,以太守领兵。边郡置都尉领军并辖县,地位略与内地较小的郡相仿。
程昱知道吕布非常人,此次能一举拿下郡长史,却是欣喜异常,士为知己者死,蹉跎半生今日终可一展报负才华。当下便连声谦虚,谢恩不已。吕布也是高兴,吩咐人摆下酒宴招待程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