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了三五日,朝廷的命令确是一直没下来,问了几次张懿,张懿也不知道,二人在朝廷根基太浅,又为并州士族所厌弃,没有什么消息,只能耐心等待。
却说这日吕布正和程昱商量事情,就听下人报告说有人求见,吕布拿过名帖一看,皱了皱眉,将帖子递给程昱,程昱接过一看,却是笑道:“说课上门了,大人还是出门迎接一下吧。”
来的人是王允,字子师,为人正直,算是文武全才,起步早,发育慢,一直到去年才担任侍御史的职位。成名作就是诛杀董卓,最后一骄傲被李傕等人反杀了。人们诟病他不顾形势想要解散凉州兵,而逼反凉州将领,最后被杀。其实,他最开始的顾虑是正确的,长安临近凉州,派他们回去肯定不行,韩遂马腾等人态度不明,指望他们自相残杀,属实欠妥当,皇帝就在跟前,谁会放手呢。
而且是命令还没决定,流言就先出来,只能怪他倒霉,赶到那了,城内叟兵叛乱,李傕郭汜杀回来,除了吕布没人阻止几乎,所以,大概率是被人算计了。他最错误的就是,残杀大儒蔡邕,太过冲动。
而王允就站在吕布面前,吕布看着这个并州名士,微笑道:“早就仰慕祁县王子师,一直不曾得见,甚为遗憾,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王允颇为惊喜的道:“奉先将军过奖了,将军少有才名,如今又大破鲜卑,令人敬仰啊,据闻将军阵前作曲,一曲十面埋伏豪气干云,平沙落雁,更是恬静悠然,让人不胜向往。”
吕布谦虚一下笑:“先生过誉了。具奉先所知,先生在洛阳为官,怎么今日有暇来晋阳一转啊?”
王允摇了摇头道:“这官做的郁闷之极,朝廷昏聩,宦官当权。今日所来,是为将军,将军怕是不知,京中褚公以为你那份奏折已是吵翻了天。那份功劳奏折早已批下,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将军北伐,胜率几何?”
吕布正色道:“九成。鲜卑自檀石槐死后,就已呈分裂之势,现在单于和连被俘,其兄魁头阵亡,中部鲜卑遭到重创,东部鲜卑又是内乱不休,仅剩西部鲜卑留有实力,而我大汉今日凉州复平,乌桓和南匈奴早已臣服,不复当年之勇,故敌若我强,收复云中,则可趁势攻伐弹汗山,在趁势歼灭阴山所居西部鲜卑,攻成,则四海平。”
王允点了点头道:“今朝廷已无掣肘,自当趁势攻伐。你所奏建立护鲜卑校尉府,倒也不错,不过鲜卑强大,你看建立护鲜卑中郎将府如何?”说完,王允抬眼望着吕布,嘴角微微一翘。
旁边程昱悄悄使了一个眼色,便继续垂目而坐,吕布看到,也不漏声色,略一思考,知道有问题,如果程昱同意,肯定是面露喜色,如今吗?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没有反映过来,却也接着说道:“西河郡已有使匈奴中郎将府,届时会有冲突。此战过后,鲜卑是战是降皆不可知,护鲜卑校尉府是说明朝廷将鲜卑正式当成一个问题,有助于快速决策和府治大小无关。况且,凉州数叛,耗资巨大,且乌桓向来桀骜,屡造祸端,故此次作战最终只是西到阴山,重创西部鲜卑即可。故护鲜卑校尉府即可。”
王允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为何又要将校尉府独立出来,由并州刺史兼任或是管辖不可吗?”
吕布也明白王允这次是代表朝廷来的,他先前说了他只有一个问题,那剩下的是谁问的呢?皇帝肯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御史,是见不到皇帝的,那就是代表其他人了。却也不敢沉思太久,怕王允看出破绽。
吕布微笑道:“三足而鼎,凉并幽三州亦为一体。”
王允紧接着问道:“那如果让你推荐一个人担当护鲜卑校尉,你会推荐谁呢?”
吕布略一思索道:“夏育。”
见王允摇了摇头,略一迟疑道:“朱俊,我游历洛阳时见过他,沉稳干练,兵法娴熟。”吕布继续推荐,看来自己要舍一个了。
王允喃喃一声,看了眼吕布说道:“好了,反正也和你没关系。这次你要感谢卢尚书了,他提议,北征若是大胜,就将朔方,五原,北地三郡,另将河套故地改为西郡,四郡合为朔州。护鲜卑校尉府设在五原郡。”
看着呆愣的吕布道:“目前陛下和三公同意打,只不过觉得你太年轻,想让你去凉州或者幽州再历练历练,段颎,张奂等人都曾在三州任职,倒也不算委屈你。好好打吧,否则你可真的对不住卢尚书的好意啊。”
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把你所作琴谱可否抄录一份啊,如今全洛阳都在弹奏你那两首曲子,那蔡邕更是说你是当今乐部魁首,相当了不得啊。”
吕布不由一喜道:“至今只有这两首,平沙落雁是前几年作品,十面埋伏乃是那日武州大战,以当时的心情所编曲。”
王允哈哈一笑:“倒也是,此等琴曲若是常有,那可真是天仙下凡啊!好了,我还有事,你整理好后,可要记得派人送到我家去,我定要羡慕死他们。”
吕布连声客气,这没办法,人家确实帮了自己。
王允使了个颜色,让程昱退下,吕布挥挥手让程昱先下去了,这是王允正色道:“你若是听我的,就想办法干掉鲜卑单于和连,与我们有好处。”’说罢,一拱手就走了。
送走王允,程昱快步走进来,急道:“如何了?”
吕布沉吟道:“他让我杀掉鲜卑和连。”
程昱思考了一会道:“看来这是要逼朝廷开战了,按惯例,会是以鲜卑单于为人质,借以胁迫鲜卑臣服,若杀了他,这就只能开战了。对咱们有好处到是。大人万万不可同意开辟护鲜卑中郎将,若是开了,已三互法来论,您是不能担任并州刺史的。刺史位比九卿,您是五原郡人,本就勉强,若是开了,您就得调任了。”
略一沉吟继续说道:“划朔州,也太勉强,不过到有助于北疆安稳。大人人望已足,就看此次战功如何了。”
吕布也道:“是啊,自鲜卑南下,阴山南北皆是胡虏,度辽将军形同虚设。卢植卢尚书这个另开一州,倒也是极妙啊,北防鲜卑,南借北地郡打压凉州豪族。看来朝堂有的吵了。”
程昱轻蔑一笑:“凉州自光武建武年间平复后,便屡次作乱。皇甫规沽名钓誉,竟然也敢称凉州三明,张奂同样出身凉州豪族,却是剿抚并用,比他高明万倍,又有段颎血洗凉州,仅仅首级便是数万,总算将凉州平复。”
吕布恨恨道:“一次招降十余万人,恐怕自己儿子都没那么听话,骗鬼呢就是。凉州耗费钱粮不计其数,否则冀幽并三州,岂会如此。”
正说着,就见吕阳走进来,冲着程昱拱拱手道:“大人,冀州田丰,沮授二位到了,就在大堂等候。”吕布听完大喜,拉着程昱走出书房,向大堂走去。
大厅站了两个人,一个青年,一个中年。二人皆续长须,一身儒衣,卓尔不群。二人见吕布到来,躬身行礼。沮授,田丰见过大人。
吕布也还身让过,笑道:“奉先盼二位先生久已,今日得见,欣喜不已啊。”
沮授二人连道不敢,沮授笑道:“大人一曲平沙落雁,余音渺渺,不绝于耳,实为天音落尘,淡雅非常。今闻大人大破鲜卑,更是让人仰慕。”
田丰也是躬身道:“自熹平年见汉军大败,鲜卑年年为祸北疆,更引得乌桓南匈奴也蠢蠢欲动,大人此次大胜,元皓也代表冀州百姓向大人道谢。”
吕布连道不敢,向程昱介绍道:“这两位乃是冀州田丰,沮授,皆为大汉俊杰,二位,这位是兖州程昱,程仲德,乃我雁门郡长史,有大才,今日得三位先生先生相助,实乃吕布之幸。”吕布此时兴奋不已,拉着程昱向两人介绍到。
四人坐到一起畅谈良久,吕阳也是在一旁陪坐。吕布喜不自胜,这三人皆是当世大才,自己身边可以独当一面的将军不少,可惜却是缺少出谋划策的谋士,更是缺少处理地方政务的贤才,如今有了三人,也算是不起了最大的短板。
不一会儿谈到了王允的到来,沮授沉思一会说道:“看来大人并州刺史之位已稳,若是朝廷不立朔州,朝廷褚公必以三互法为阻,到时大人必会调到凉州。如今大人有卢公支持,那么大人毕可接任并州,朔州若立,南匈奴必有大变。至于护鲜卑校尉,大人在武州之战缴获良多,可拿出万匹战马以供朔州使用。战后朔州定会疲敝,我等自可用物资加以牵制。”
田丰也道:“不错,朔州虽立,但补给必依靠并州,到时我并州挟地利自保无忧,外围左有朔州护鲜卑校尉府,右有幽州钳制乌桓,只要拿下朔州,幽州无力,我并州便为北境核心,”
程昱接口道:“大人不若建议刺史张懿,让刺史向朝廷建言,派一得力干将镇压凉州,幽州刺史刘虞素有贤名,乌桓对他颇为敬服,在选一良将担任护乌桓校尉,率轻骑直插弹汗山东面,与我军遥相呼应。我并州在献兵两万作为护鲜卑校尉使用,朝廷自可派一良将接收,大人自可募新兵供我等此战驱使。”
程昱说完,田丰和沮授沉思一会望向吕布,吕布想了一下也明白了程昱的建议,那就是架空护鲜卑校尉,甚至是将来的朔州刺史,借此战一举拿下并州和整个河套地区。但是如今天下未乱,天子威严仍在,若是同意了,田丰和沮授会怎么想,朝堂褚公会怎么对付自己。
吕布正言道:“可以,鲜卑势力庞大,一战之下,只会重创他们,朔州压力必会非常大,我等自当分忧,战后,我也会向朝廷请命去凉州或是幽州,继续为朝廷效力。
沮授沉默了一会:“大人若是如此,不如让皇甫嵩坐镇凉州,董卓由北郡向贺兰山进发,幽州公孙瓒悍勇无比,可坐镇渔阳,偏军而出。”
田丰开口道:“皇甫嵩不行,他本就是凉州豪族,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相信他的。万一他也来个劝兵十万,朝廷又要出钱了。可让他率军出任使匈奴中郎将,弹压南匈奴。”
吕布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好对策,说道:“就这么办,我去刺史那里,张懿大人为皇上心腹,还可让王允在朝中斡旋,几率应该很大。”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看了看身边的吕阳,趁着没人吩咐道:“你去派人将和连杀了,就说他妄想逃走,被我们发现后误杀了,做的隐秘一点,莫让人察觉。”吕阳领命,快速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