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睿渊摸了摸胡子,眼角瞥一眼身旁镇定自若的莲玉,随即问道:“大监对此事有何看法?”
莲玉转过身,弓下身,双手拱起道:“陛下,单凭雷世子的片面之词,恐怕不足以信。”
“恩,大监说的在理。”厉睿渊点点头,然后问顾云尚:“云尚啊,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此事,微臣只是看到了一个结尾,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微臣觉得还有一人会更加有说服力。”顾云尚抱拳道。
厉睿渊转而看向庆王问道:“皇弟,你呢?”
“皇兄,当时臣弟并不在场,也同顾大人一般无疑,只看到了一个结尾。”庆王赶忙说道。
厉睿渊皱了皱眉,又转向问段凌风:“将军呢?”
“雷世子都说了本将与那辰皎私相授受,恐怕就连本将的说辞也不足以为信。”段凌风轻笑着回道。
厉睿渊脸上带着一丝微蕴,这些人都在踢皮球,既然顾云尚想要定雷絮棠的事,说实话这三人任挑一个出来,也是难以令人信服,顾家与段家世家交好,如果段凌风说出一番不同于雷絮棠的话,那事情就变了味,再者他力捧雷侯一门,就是为了横折于六大世家的势力之外,若是眼下将雷絮棠问罪,势必会让雷侯觉得他不顾多年的主仆之情,着实有些难办。
“陛下,他们都不肯说,正是因为微臣说的全都是事实。”雷絮棠赶紧为自己开脱。
厉睿渊自然知道雷絮棠绝不无辜,不过他当初是真的得了自己的密令暗杀辰皎,以斩草除根,只不过后来因为要救太子,只能答应司琼的条件,命人请了顾云尚前往捉拿辰皎回京,他现下还在为如何让辰皎平安无事而苦恼不已。
“云尚,你们都不说,那又有何人能为朕解答呢?”厉睿渊转而问顾云尚道。
顾云尚双手拱起道:“是陛下身边的三大护法,祖龙。”
说完,咸阳殿的大门被人打开,背着光,根本看不清来人,祖龙一身黑衣跨进殿内,单膝下跪道:“祖龙拜见陛下!”
“祖龙,你怎么会出现在燕京城?”厉睿渊微微眯起双眼,眼神里透着几分凌厉。
祖龙双手拱起,如实说道:“陛下,请恕祖龙唐突,当日因太子中毒,祖龙前往蓬莱仙岛寻周仙人不得,遭陛下斥责,便想着能为陛下排忧,祖龙查到犯人辰皎在燕京城,转而向燕京城进发,终在一处破庙内寻得。”
“恩,继续。”厉睿渊的脸色稍显缓和,毕竟皇城三大护法只忠于陛下,祖龙虽先有错,但好歹是为了自己,便也不再说什么。
祖龙继续道:“当日在破庙内时,刚刚寻得辰皎,雷世子和南国使者桑庆一起到来,一个扬言是奉了皇命,另一个是说要给陛下一份大礼。”
“大礼?”厉睿渊冷哼道。
“雷世子武功卓越,加上桑庆的武功阶品,辰皎依旧毫不逊色,自己身受重伤,却还想拼死保护他人,之后顾大人来到,雷世子二话没说就跟顾大人打了起来,但还是稍逊顾大人,一时气愤,起剑刺向顾大人的身后心,却被顾大人避开,恼怒不已的雷世子,踢中脚下的断剑射向段将军,后青衣楼楼主沈玉龙出现舍命相救,段将军才会安然无恙。”祖龙丝毫没有添加任何的说辞,只在陈述事实。
雷絮棠听到祖龙的话,怒声吼道:“你跟顾云尚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厉睿渊怒拍着桌子,呵斥道:“大殿之上岂容你这个小小的世子在此喧哗!”
雷絮棠赶忙收敛起来,只见殿中的人均是眼观鼻,鼻观心,对于雷絮棠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要为其辩解的意思。
厉睿渊想了想,现在处置雷絮棠为的是安抚顾云尚和段凌风,毕竟此事查也是雷絮棠办事不利造成的,早就听闻这雷絮棠因为雷侯势力在外张扬跋扈,如今看来他这个世子之位肯定是保不住了,也让雷侯回去好生管教管教这个儿子。
“撤了雷絮棠侯世子的身份,关押在司隶府衙门三个月,以儆效尤,如何啊?”厉睿渊不免对莲玉询问道。
莲玉微微颔首道:“陛下仁厚。”
雷絮棠怎么也没想到厉睿渊会做出如此处置,不由得大喊起来:“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又看到身侧的庆王,赶忙抱紧大腿,道:“王爷,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庆王有些于心不忍,想要为其求情时,厉睿渊一记冷寒的刀眼直接投射而来,庆王赶忙垂首,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顾云尚对此并不觉得将雷絮棠绳之以法,只是这件事目前只能做到这儿,况且雷侯一旦知道自己的儿子被打入司隶府衙门,如今关押在天牢的辰奕寒父女恐怕就要遭受非人待遇了,但自己毫无立场为其说话,或许此事还得由大监莲玉说说情。
“云尚,对于朕这样的判决,你可舒心了?”厉睿渊不禁问道。
顾云尚只双手拱起道:“陛下仁厚,微臣信服。”
只八个字,顾云尚不知说的有多违心,身旁的段凌风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看来他已经开始戴起了一张十分周全的面具。
厉睿渊摸着嘴上的胡子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受封加赏,顾云尚等人要离开时,厉睿渊单单留下了段凌风。
厉睿渊由太监搀扶着走下来,看着那张如此年轻坚毅容貌的段凌风说道:“将军许久未曾入宫了,御花园里新种了一株空谷幽兰,随朕看看吧。”
段凌风微微颔首,临走看了眼莲玉,便转身跟在厉睿渊的身侧前往御花园的路途之中,厉睿渊由太监搀扶着走在御花园的长廊之中,看着满园春色,却依旧提不起任何的兴致,他们来到“春月亭”,厉睿渊有些疲累地坐下来,看到站着的段凌风,对他说道:“你坐吧。”
“谢陛下!”段凌风拱手道。
一甩衣摆,坐在厉睿渊的身侧,不一会儿,宫女们手捧着各式茶点鱼贯而入,太监在一旁伺候着,为他二人斟满茶杯,皇宫里的茗品均属上品,段凌风单闻了闻那气味便已知晓,他端起茶杯小小的抿了口,厉睿渊似乎不想怠慢于他,问道:“如何?”
段凌风只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唇齿留香,佳品。”
“能得你的夸赞实属难得啊!”厉睿渊一语双关地说道。
段凌风淡淡笑道:“陛下,适才还有什么别的话要同本将吗?”
厉睿渊先是一愣,转而仰头大笑,道:“哈哈……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
“陛下不是这么简单的就单单为了夸我吧?”段凌风轻笑道。
“对于雷絮棠的处置,你有何看法?”厉睿渊看得出顾云尚对于雷絮棠的处置并不是太赞同,但由于自己的身份又难以说出口。
“陛下仁厚,宽以待人,严以律己。”段凌风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一勾道。
厉睿渊特意将他留下,就是想听些不一样的,段凌风自从被废去武功后,就对他存有戒备,身为兵马大将军,竟不理朝政,为了让他重拾初心,厉睿渊特意给他安排了铁甲学堂的事情,只是即便如此,段凌风依旧如此,哎!
“陛下,不妨有话直说,是否在苦恼怎么既能惩罚了辰奕寒,又能以令人信服的理由释放辰皎?”段凌风冲他扬了扬眉道。
厉睿渊惊讶地看着他,随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
“你心里是肯定不放过辰皎,就如顾云尚不会放过雷絮棠一样。”段凌风内心通透地说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有何良策应对?”厉睿渊问道。
段凌风拿起桌上的茶杯,在鼻间嗅了嗅,摇晃着茶盏,说道:“所谓祸不及家人,辰奕寒一人的错,不应该由辰皎来承担。”
“早就听说你和那辰皎私相授受,如今还当真如此。”厉睿渊故作微怒之色。
段凌风轻笑着将茶盏放下,说道:“你既然找我来应对策,就已经想好了说辞,又何须装作这番模样?”
厉睿渊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放下身段说道:“到底还是你了解朕,你有何良策直接说吧。”
“纳辰皎为妾。”段凌风颇为认真地看着厉睿渊说道。
厉睿渊一惊,暗道:他不是与辰皎有私情?怎地只纳妾?
“这不正解了陛下的困境?”段凌风冷冷看着他道。
厉睿渊不自觉地摸着胡子道:“的确如此,但岂非太过便宜了那辰皎?”
“在云国,为妾者,皆为贱籍,虽有纳妾文书,日后所生之子也抬不起头,这便是嫡庶差异,再者,若放在以前得宠的辰太傅之女,或许我很有可能会八抬大轿迎娶回去,做我段氏一门的主母,不过,如今她的身份是钦犯之女,能被我纳为妾室,已是皇恩浩荡。”段凌风一脸无情地说道。
“朕就不明白了,听你所言,曾有娶她过门为妻的念头,只是如今辰皎身份大有不同,只纳她为妾,你这是救她还是羞辱她?”厉睿渊别有用心地问道。
段凌风笑着看了看他道:“这难道不是陛下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