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
月上中天,皎洁温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静与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树丫上,落下斑驳的黑影,零星的像是碎条儿挂在树丫上一般。
一身白色僧袍飞檐走壁在禁宫中,向着西城区快速飞去,距离百里不远处,一个身着淡蓝色长袍,将原本绝好的身材显得更玲珑剔透,冰冷的眼眸冷漠又疏远,腰间别着一个翠玉的玉佩,武功深不可测,温文尔雅,是对这个男人完美的诠释。
“再往前便是太极宫,不知大师这么着急,是要见谁?”男子的嗓音极其温柔,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白衣僧袍的男子一脸邪魅,笑而不答,微微摇摇头。
太极宫是容妃的住所,容妃原名诸葛青青,乃当今永王生母,二十二年前以吕宋国长公主的身份来云国和亲,吕宋多年来内乱不断,只能借助于云国力量加以平衡,当年容貌也是风华绝代,曾一度盛宠不断,不知是遭人妒忌,还是当年吕宋内斗的对阵方,在怀有永王厉旸时被人恶意下毒,拼死生下厉旸,但毒素出自娘胎,导致从小体弱多病,幸得净月寺佛法高僧玄嗔不嫌,收其为入室弟子,一来方便传授武功,二来方便及时救治。
不久,容妃在宫里的地位岌岌可危,永王又从小体弱,再加上先皇后两年后生下嫡子厉闫,当即册封太子,永王已与皇位无缘,便以为永王厉旸祈福为由,求得陛下厉睿渊在皇宫西城区建造一个道观,带发修行,道号妙玉真人,该道观也被赐名“太极宫”。
玄嗔出家之前是吕宋国长公主诸葛青青的贴身侍卫,也是容妃的表哥,原名季云深,曾以一把夙玉剑破万军,也因此被人誉为继燕华之后又一个能达到天境阶品的人。可多年来,玄嗔武功一直停滞不前,心中也是一直放不下对容妃的情谊,因容妃和亲至云国,悲痛欲绝,剃度出家,法号嗔。
眼前这个邪魅的僧人,长相俊美,一抹邪笑总是扬在嘴角,微风拂过,蓝色的长袍随风飘扬,莲玉似乎早已预料到一切。
“你师父真不愧一个嗔字,这么多年来还是放不下容妃,每次来了上京总要见上一面,不过,”莲玉转身看着那双邪魅的眼眸,讥讽道:“你不是该摒弃红尘,怎么也这般贪恋凡尘俗事?”
和尚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僧还以为大监莲玉也是一位佛法高僧。”
“你倒是会给本监带高帽。”莲玉嗤笑道。
“那大监是否会放小僧过去?”和尚问道。
“自然,”莲玉顿了一下,道:“不会!”
和尚笑了起来,摇摇头,手不自觉地伸进怀里,莲玉微微拧眉,身形微微一侧,看到和尚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赫然写着“青青亲启”四个字,道:“大监,小僧不过是送信罢了,既是师父所交代之事,自然不能不从。”
莲玉抽出腰间细薄如丝的长剑,直接刺入书信中,手腕一转,和尚手中的书信瞬间化成雪花。
和尚邪笑着,双手合十,立在胸前,口中轻呼佛号:“阿弥陀佛……”
“滚!”莲玉手中的剑落下,冷冷道。
“小僧不才,断魂剑重见于世,风颜卿。”和尚一字一句道。
“摒尘大师,佛法高深,又有谁能知道,曾是燕国摄政王燕昱。”莲玉也不甘示弱道。
摒尘笑意凝滞在嘴角上,两人互不相让,必有一番大战。
燕国摄政王燕昱,武功不是最强,但才智过人,燕国的一度辉煌便有此人的功劳,只是这么多年来,却隐匿在玄嗔的身边,甘愿做一个小徒弟,实在令人唏嘘不已。曾经恃才傲物的摄政王,会做到今日这般碌碌无为?
莲玉剑柄一转,剑气寒光锋芒,长剑一挥:“喝!”
断魂剑曾杀人无数,风颜卿在多年前也是以一人之力破敌万人,杀退燕国军队整整两千人,杀的军队节节败退。而摄政王燕昱阵法奇特,与风颜卿不同的是,他是以阵法杀人,曾设天魔玄阴阵困住叶榆万人,死状惨烈,侥幸活下来的也如行尸走肉一般,二人曾在战场上有过数次交集,在武功造诣上却真正的比试过。
燕昱眼中带着一丝蓝紫色的光芒,周身浮现一个巨大的磐钟幻影,断魂剑剑刺入钟,却被一道蓝紫色光芒挡住,瞬而一掌将磐钟击得粉碎,燕昱双手合十,喊道:“起!”
一个更巨大的磐钟又一次出现在面前,莲玉长剑一挥,威力比起之前还要势不可挡,寒光纵横四射,燕昱身上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
“好剑!”燕昱开口夸赞道。
莲玉长指轻轻划过剑身,妖媚的眼睛一凛,杀气释然,沉声道:“这个时候你还要隐藏自己的实力?”
“说的也是。”燕昱嘴角一扬,数不清的暗器从他的衣袖里飞出,又静止在他的面前。
莲玉冷笑道:“金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不错,”燕昱不禁赞叹地点头道:“这便是蝉之翼。”
所有的暗器如瀑布般冲着莲玉倾泻而下。
莲玉剑锋一动,如一道惊雷般破空而出,势若雷霆万钧,剑气横流,长剑直下,声音威严:“止!”
只见那些原本疾飞着的暗器身上瞬间染上一层寒霜,动作停止,纷纷摔落在了地上,剑意暴涨,燕昱单腿强行支撑在地,最后终于立住了身,嘴角淌下一丝鲜血,脸上却依然的带着淡淡的笑意:“果然我还是敌不过你啊!”
莲玉剑锋落下,慢慢走向他,冷声道:“似乎你达到了目的?”
“呵……”燕昱笑着擦拭了嘴角的血迹,道:“还是被你看穿了。”
莲玉只微微叹了口气,手腕一转,断魂剑又藏于腰间,轻轻吟道:“金风玉露一相逢,更深却人间无数,也罢。”
“你竟也有七情六欲?”燕昱脸上极难得的惊讶之色。
“当年容妃进宫只为和亲,只有那个臭和尚说什么厌倦红尘,却这么久了还理解不了他师父给他起的法号,嗔乃欲念之所在,恶念之所在,贪念之所在,一味地贪恋红尘,管凡尘俗事,只会毒害其根本,而你却以摒弃红尘为借口,只不过是贪生怕死而已。”莲玉缓缓道。
燕昱嘴角微扬,道:“你又是为了什么?”
“我本凡尘俗人,做该做之事。”莲玉道。
“你计划周全,又会不会是只欠东风?”燕昱抬头望着那轮明月。
莲玉微微一愣,眼睛微眯,不可小觑地看着他。
“就让他们见上一面吧,说不定女人的力量是很大的哦!”燕昱转身挑眉看着他。
莲玉鼻间冷哼一声,女人?统统都是为了女人,那个曾经能让他为其肝脑涂地的大英雄,如今也为了一个女人,情?欲?他们就只剩下这些?
燕昱走到他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尝试找个女人吧。”
“滚!”莲玉肩膀一甩,转身离去。
燕昱好笑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莲玉,风颜卿,真是个有趣的人啊!他转过身来,风徐徐吹来,然而他仍旧仰头喊道:“苏门主,也看了好久了,不妨现身一见。”
屋顶上一个英挺伟岸的身影纵身一跃,来到燕昱的面前,透着月光,男子的嘴角上挂着轻微的伤痕,燕昱别有深意道:“这是哪只野猫给挠的?”
苏晟不在意地摸了摸嘴角,心下又想起那个脚踩自己背上的俏丽佳人,笑道:“摄政王这么大半夜来皇宫里赏月?”
“苏门主雅兴致致,赏月之余,还看了场戏。”燕昱笑着说道。
“不不不,”苏晟摇摇头,道:“我本来在喝花酒,只是看到月黑风高,一个黑影从窗前闪过,就一路跟来,不想看到了摄政王和大监莲玉的对战,也一不小心又看到太极宫里的两道含情脉脉的身影,当真是无奈啊!”
燕昱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这个苏晟立场不明,却能看破很多事,果然不可小觑。
“我还发现了摄政王并非是个摒弃红尘之人,而是为了另一个凡尘俗事劳心劳力啊!”苏晟故作一副顿挫胸口的模样说道。
“哦?”燕昱只淡淡挑了挑眉。
“摄政王,你觉得云国之所以内乱,是因为太子厉闫吗?”苏晟眼神一冷道。
“太平盛世,天命所归,何来内乱之说?”燕昱不急不慢地反问道。
“是啊,”苏晟点点头,颇为赞同地说道:“如今云国国库充足,人才济济,恰逢盛世,何来内乱啊?是我胡言了,胡言了……”
燕昱面无表情地看了眼他,而后对着他温和地笑了笑道:“苏门主,那你呢?”
“我?”苏晟故作不解地问道。
“你又站在什么立场?”燕昱问道。
“你猜?”苏晟冲他邪邪地笑道。
“段世墨。”
苏晟立刻投了一个赞赏的目光,并恭恭敬敬地冲他抱拳,道:“摄政王不愧是摄政王。”
燕昱经过刚刚和莲玉的一战,若是对付眼前这个快要突破天境的无殇门门主苏晟,定是吃力不讨好,掂量自己的分量,本就不是莲玉和苏晟的对手,心里却是阵阵苦涩,多少年来,段世墨一直是个笼络人才的高手。
云国一统中原,靠的全是叶榆段氏的功劳,当年那一场大战,段世墨和燕华是难解难分,若说燕华乃神话的存在,段世墨就是打破神话的存在,而段世墨手下的人才,除风颜卿,还有苏晟,但六十余年过去了,燕华不存在,段世墨也不存在,无人再突破天境阶品,原本可以与燕华和段世墨匹敌的玄嗔,事隔二十年,仍旧是玄境阶品,始终无法突破天境。
而他,曾经的燕国摄政王,为了复国大业,也是忍气吞声,化作玄嗔的小徒弟,一路追随,终于来到上京,若是有人胆敢阻拦,他只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