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皇城
自帝后大婚以来,昭帝厉闫就再也没出入过甘泉宫,且大婚当日不到一炷香就叫了水,这样的事情也变成了整个后宫里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
众后妃在贤妃南都若琳的带领下来到甘泉宫拜见皇后司琼,一大清早,司琼在宫女和嬷嬷们的催促之下起了身,任由她们摆弄着自己穿衣,漱口,化妆等等,一旁的教导嬷嬷仍旧孜孜不倦的开始长篇大论起后宫的各项礼仪,司琼的表情却一直淡淡的,不知是否听进去了。
在殿外等候皇后娘娘起身的嫔妃们,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如今后宫之中,有一些是曾经太子府内的侍妾,一朝得势,太子成为了云国之主,她们的地位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身着青色宫服,裙摆处绣着白色合欢花的清丽女子抿唇笑道:“咱们这位皇后的架子也是挺大的,没有哪一日不让我们等的,顶着皇后的头衔,过着冷宫的日子,也不知她有什么可高傲的。”
这就是曾为太子府侍妾,如今贵为美人的,苗氏。
站在苗美人身旁的是曾为太子府良娣,江氏,也是景德江家的嫡系,与昭帝厉闫有表亲关系,她如今是仅次于贤妃之下的昭仪,现在后宫之中算是比较得宠的一位,她的话语权更显得有分量一些,她嘴角轻轻一勾,说道:“她的高傲正因为是皇后,就像苗美人你说的,顶着皇后的头衔,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是皇后,就没人敢不从,不听,不服!”
苗美人一时语塞,原本想要笑话一下皇后,却不想江昭仪竟然会帮着这位皇后说话。
“江昭仪这话说的我们大伙就有些不高兴了。”说话的是同为太子府孺人,仅次于江氏的童氏,她虽不是世家女子出身,但她的哥哥童北秋是掌管京中皇家卫队最年轻的九卿之一中郎将,在云国以武为尊之中,她哥哥的官位算是佼佼者,如今昭帝厉闫更是后宫前朝连成一片,对待童氏一门算是信任有加,童氏当初同太子妃、良娣等一同入府,太子的雨露均沾也对得起她,所以在入宫后,她的地位也与良娣江氏一样,同为昭仪。
在云国后宫设置中,皇后,四妃,两昭仪,四婕妤,四容华,八美人,接下来就是不计其数的良人、长使、少使等,但昭帝厉闫刚刚登基不久,先皇崩逝,帝后大婚也不过在先皇崩逝后的三个月才进行,有了皇后,昭帝也没有刻意选人,在如今的后宫中,大多还是太子府的人,有些新进的良人,有平川和吕宋进贡而来的美人,更甚还没有封号。
江昭仪倒也不恼,毕竟从太子府开始,她们两个就已经开始了明争暗斗,说起来夹枪带棒也是寻常之事,大家都早已习以为常。
“看来童昭仪对皇后有很大质疑。”江昭仪不紧不慢地说道。
“江昭仪,你我同为昭仪,地位相等,你不过是仗着自己和陛下有些关系,又是什么世家子弟,马屁啊,不要拍的太过,要看看陛下的用意,这帝后大婚也有一个月了,自从大婚之后,陛下进入后宫的次数也不很多,但皇后就不用提了,我们的贤妃姐姐见陛下的次数也不过尔尔。”童昭仪时不时觑着一直不吭声的贤妃南都若琳,心中阵阵冷笑。
看上去陛下对这南都若琳也算宠爱,但毕竟不是异国之人,岂能与她们相提并论?细水长流,这贤妃到底能不能一直做下去还是个未知之数。
南都若琳听到她们的谈论,背脊僵硬,童昭仪说的不错,大婚后一个月来,陛下甚少出入后宫,她心知陛下从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可当她第一次见到皇后的容颜,才知天外天,人外人,她从未见过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子,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心里渐渐地长出了一根刺,有时候对着陛下,他的眼里竟无半分情感,后宫的女人就为了争夺一个男人而拼的你死我活,就为了这一个男人,她们需要地位、权力,才能够真正在后宫里站稳脚跟。
就像是她在南国,她的母妃并不受宠,甚至就像如今皇后现在这般冷清,她、哥哥以及母妃在后宫里挣扎,小心翼翼地活着,为了成为父皇眼中最不可或缺的子女之一,她渐渐学会了两面三刀,就连她的母妃和哥哥都看不出她心中的渴望。
父皇让她来到云国联姻,从一开始父皇就没有打算让她嫁给永王厉旸,而是让她自己选,而正巧的是,那一天,永王竟然没有出席,她心里的忐忑开始慢慢平复,直到她看见了身为太子的厉闫,他年轻的俊脸,略显成熟、刚毅,那时不知怎的,她的心跳的好快,一双美眸紧锁着那修长挺拔的身姿,从那一刻,她就认定了那个男人。
在成为太子妃的那天开始,厉闫对她不算无微不至,但十日有八日都在她房里,就连一同入府的江良娣,童孺人都不可比拟,就算是先皇崩逝,厉闫初登大宝,他也会抽空来她的寝殿,哪怕什么都不做,他都会来看她,说说话,吃吃饭,这是厉闫给她的恩宠。
可帝后大婚以来,且不论皇后如何,厉闫已经很少进出后宫,虽已入春,暖意盎然,但她每每夜里都会浑身冷的发抖,抱着双膝,渴望着曾经那个温暖的怀抱。
南都若琳抬头看着甘泉宫的匾额,哪怕自己是南国第一公主,深受父皇宠爱,她见到皇后仍旧低头称妾,这就是君臣有别,皇后是陛下的妻子,虽然她如今的地位仅次于皇后,是四妃之一的贤妃,但除了陛下之外,她仍要跪拜的就是皇后。
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公平,而她只是其中之一,陛下现在不再只是在意她一人,如今多了一个美丽无比的皇后,她瞧得出陛下想到皇后,看到皇后时的眼神,那是陛下从未有过的“情”,也从未承认过的“爱”。
她从不向任何事情低头,哪怕是皇后,总也有废后的那一天,后宫里从不缺的就是争斗,也从不缺心机城府,她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摸爬滚打,成为第一公主,成为父皇心尖上的女儿,就算是来云国联姻,父皇也是千里走单骑,远送她至边境之处,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殊荣,云国先皇不曾怠慢她,曾太子的陛下也对她疼爱有加,可为何在皇后之位上他们就从没有考虑过她?
是先皇有先见之明?不,虽然陛下年轻,但心思缜密,城府极深,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意图,她能看出来的,就只是陛下对先皇的旨意有阳奉阴违的意图,她也听闻过陛下的母后江皇后病故之事,在江皇后病故后,先皇就把年仅八岁的太子送往蓬莱学艺,多少人认为这是陛下对太子的疼爱,认为太子没有了母后,身为父皇的厉睿渊日以继夜的处理国家大事,无暇照顾年幼的太子,后宫又是虎狼之所,为了能够让太子有平静安逸的生活,他亲自带太子厉闫前往蓬莱,拜周微子仙人为师。
可世人不知的恐怕就是先皇对太子并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好,将太子送往蓬莱是发配,说起来也是可笑,先皇竟对已故皇后之子,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忌惮,是对江皇后的恨吗?听闻江皇后到死都不是入皇陵,而是在偏远的妃陵,这是先皇对江皇后的惩罚吗?
再者,他们还是因为她为南国公主的身份?许是有些成分,毕竟一开始,她成为太子妃,先皇对待这个问题也是想了好久,之后册封为太子妃,先皇刻意召见她,并说明了他朝太子继承皇位,皇后之位并不属于她,那时的太子妃不过是踏脚板,先皇的话如此明确,可她的一颗心早就落在了厉闫身上,半点都离不开,她甚至不在乎任何的身份地位。
而今,她却想要的更多,是因为皇后那副绝美的长相吗?是,她太美了,甚至后宫任何一人都无法匹敌,包括她。更多的是,这位皇后来自蓬莱,她和厉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吗?是否因为这个理由,先皇才定下了皇后人选?
她从未在厉闫眼中看过其他的情绪,帝后大婚那日,就算是珠帘遮面,她也瞧得出厉闫和司琼之间的眉目传情,真可谓是夫妻鹣鲽情深。
她自嘲地勾起唇,只有帝后之间,才配得起夫妻。
“皇后娘娘有请各宫娘娘。”教导嬷嬷朗声说道。
南都若琳缓缓抬头,美眸里暗暗透着丝丝杀气,皇后,后宫地争斗拉开帷幕,你我之间的斗争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