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平静的上京城陆续发生多起朝廷命官的命案,震惊朝野,厉睿渊着大监莲玉前往调查,莲玉不想领头去查,毕竟这些死的官员全部都是雷明扬提拔上来的,更有的只是给雷明扬送过礼,若是说这上京城里头有什么人与雷明扬有仇,首当其冲,就是隐卫统领顾云尚。
莲玉自然不可能查到顾云尚的头上,毕竟顾云尚根本不可能做那些暗杀的名头。
但究竟又会有谁与雷明扬这么大仇怨呢?
接下来又会不会是雷明扬身首异处?
在浮梦居,莲玉微微拧眉,苦思冥想,到底是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行事了?
“还在查那些命案?”苏晟穿着一身紫衣走进屋内问道。
“你有什么看法?”莲玉转而看着他道。
苏晟嘴角微勾道:“看法我是没有,我只问一句这些人难道不该死?”
说起来,雷明扬当真不谙为官之道,他提拔的那些官员都是些贪官污吏不说,还有一个叫宋海的少府少监,好歹是个九卿之一的从四品,专门为陛下制衣,也算是个肥差,用不着多费脑子,正因为此人搭上了雷明扬,在京中也是肆无忌惮的,前些年硬生生的糟蹋了一个黄花闺女,还逼迫人家悬梁自尽,人家一家子好不容易在京中扎根,只做一些倒卖杂货的小买卖,再如何这家人的闺女也能嫁个同等不错的人家,宋海见色起义,将人家闺女糟蹋了,不给个说法,那一家人状告无门,跑到他的中车府告状,可陛下一句糟心就不了了之了,莲玉也是个好心的,竟也听说那家人一夜被人暗杀,莲玉冷笑着,这又是谁的手笔?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是那一家人跑到中车府后才遭到杀害,让莲玉无故背锅,当真是吃力不讨好。
“按照你的说法,就这样放着不管?”到底是朝廷命官,如今又有南国使团在京,也不能让旁人看了笑话不是。
“我怕你到时候又同几年前一样,落人口实。”苏晟摇摇头道。
莲玉轻轻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轻敲着桌上的那本折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跟雷明扬有些关联,陛下又指明了要我去查,不是太好办!”
“堂堂的大监也会犯难?”苏晟笑道。
莲玉也是难得犯难,不过这件事着实难办的紧,他办的好恐怕会伤到段凌风他们,办的不好就引起厉睿渊对自己的怀疑,好些年了,厉睿渊对他算是信任,虽说他是大监,掌管着陛下的册印剑,算是这皇城里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但他也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大监,说的难听点,不过是厉睿渊身旁的一只忠犬罢了。
“我觉得与雷明扬有仇怨的有何止顾云尚段凌风,你可别忘了四个月前被腰斩的辰奕寒也是一样,段凌风那位小夫人也是其中之一,不见得能独善其身。”苏晟一语中的道。
莲玉微微拧眉,苏晟的话不无道理,若是辰皎所为,段凌风就更加脱不了干系,陆离之后去将军府的次数也是少的可怜,毕竟宫里需要请脉的主子多不胜数,也无暇分身去将军府看一名妾。
“她……据陆离所说的,她的武功也算是恢复了七成左右,若是按照你的说辞,她倒是有可能。”莲玉虽不想怀疑,但事有蹊跷,又不得不怀疑。
“她一年前与桑庆对阵之时,大有玄境的势头,如今就算只是七成,好歹也是个地境上品,而且……”苏晟想了想道:“那些人的伤口我也看过,都是一刀致命,没有地境阶品也是万万不做的。”
莲玉赞同道:“那就引蛇出洞。”
“她这是要斩掉雷明扬在京中的势力,说起来她目前最大的仇人怕是……”苏晟没有往下说,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道。
莲玉皱紧眉头,他自然知道,辰奕寒被腰斩若说一点风声没有落进她的耳朵里,他也是不信的,只是为何要等到这样久后,她才动手?
“你知道她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会是谁吗?”莲玉问道。
苏晟和莲玉两人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眼,随后两人都仰头大笑。
就在十天后的夜里,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寂静的黑夜,皎洁的月光照耀在毫无违和的都尉府,在书房中,烛火通明,都尉江知根本没有心思看折子,他满心都是自己会不会死?
此前京中多名朝廷命官死于非命,陛下虽命大监莲玉着手调查,务必捉拿人犯,但时至今日,大监却毫无任何动静,而他也当然知道那些人或多或少都与雷侯有关联,且这这些人都是被人深夜一刀致命,毫无呼救的能力,他自己身上也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污点。
江知心下烦乱,早先命案发生之际,他就开始命人将都尉府包围的水泄不通,原本他隔三差五都会外头庄子上跟自己侍童风流快活,但自从命案发生之后,他便不敢出去,生怕自己逍遥时一命呜呼。
江知是京中五品都尉,掌京中三万侍卫,说白了就是个看大门的总管,都尉不过是个好听的名头,再加上在上京城,属于京官,因为云国是以武治国,相对于江知的官职,就算是三品的文官见到他也必须行礼。
江知在做事上倒是没有多少错漏,只是私生活泛滥,江知算是京中的达官贵人,又是大姓家族,自然也无人敢说什么,不过他是个胆小怕事的,虽说自己的癖好令人不齿,但他好歹没有像旁人一样肆无忌惮。
自从雷明扬受到陛下的重用,升官一路飞驰,多少人也是踏破门槛也想求得庇佑,江知也算是其中一员,但不知雷明扬是怎样的心思,江知的能力算不上上品,顶多是个中下,但雷明扬却能力保他在京中安享太平,这十几年来,他顶着江氏一族的姓氏,不说作威作福,却也是个仗势欺人的。
他又有龙阳癖好,雷明扬自认他整不出大的幺蛾子,索性让陛下赏了一个看大门的总管位置给他,陛下对已故的先皇后显然是有些感情的,多年来对太子的教导也看得出那份用心,江知又不是个不知分寸轻重的人,再者五品官职不过是小吏,对江氏也算是安慰吧。
接连几个月下来,多名朝廷命官被杀,那些人又与雷明扬有关,江知再是个平庸之人,在官场上混了这么许多年,他有感自己的下场也会如此凄惨,想到此,他每天如坐针毡,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血溅当场。
江知打了一个激灵,求人不如求己,这些时日,他开始疏远雷侯,自己外头的庄子上,只留下一个年龄较大的侍童,那些小的,和一些新进的,都被他已各种理由遣散了,想来他是想告诉那些可能要来杀他的人,他已经知错,不求上进,但求一活。
一阵阴风袭来,将紧闭的门窗吹开,江知吓了一跳,赶忙起身关窗时,一个带着蓝光的冷寒匕首直射而来,江知的武功不过是八品上,算不得多高,但本能反应还是有的,那把匕首威力很大,江知虽然避开,但左肩还是被匕首的冷寒之气给刺伤。
一名黑衣人破窗而入,见江知安然无事,阖府中开始灯火通明,他必须在所有人来之前解决江知,否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他拔出绑在衣袖上的匕首,在手中熟练的不停旋转,一个旋身,江知捂着左肩节节后退,心知这黑衣人的武功起码是地境阶品,不多时,黑衣人抬起一脚猛地踢在他的胸膛。
“啊”江知被踢出门外,口吐鲜血,此时府中侍卫闻声迅速赶来,黑衣人一见,眼中凌厉更盛,不过是些虾兵蟹将,今天就算是大开杀戒,也要杀了这个江知,黑衣人从左袖上抽出匕首,双手旋转匕首,将围在江知身前的侍卫全数杀尽,江知大惊失色,就在他认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之时,一个身穿红白相间长袍的男子一脚飞来,黑衣人心下一惊,单手斜撑在地上,抬脚与男子侧踢两下。
镇定后,男子稳当落在地上,黑衣人脚下有些微痛,他看清来人,微眯起双眼,竟是被陛下斥责刚刚放出来的雷侯世子……哦,不,雷公子雷絮棠。
雷絮棠一脸不屑地看着黑衣人道:“你是什么人?”
“专管世间不平之事。”黑衣人冷声回道。
说罢,黑衣人飞出手中的一把匕首,直刺雷絮棠的胸膛,雷絮棠足下一点,轻轻向后退几步,凌空倒挂,脚尖一点匕首的手柄,匕首调转方向,飞向黑衣人,然而黑衣人毫不顾忌,在地上一个前翻,飞出另一把匕首,向着江知而去,自己则稳当接住雷絮棠调转枪头的匕首。
江知在侍卫的护卫下,看着匕首凌空回旋,守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全被匕首割喉阵亡,心惊胆战地等着最后一击,他的头顶处一把泛着白光的长剑旋转匕首,将匕首直直刺入黑衣人身后的柱子里,黑衣人惊讶地抬头看着那个身穿宝蓝色长袍的俊逸男子,不多时,从外面来了一帮身手矫健的侍卫,让出一条道来,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绣着竹叶的柔美男子,和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身上绣着金丝麒麟的英挺男子,缓步而来。
三人站在黑衣人的面前,侍卫们端来了两张檀木椅子,柔美男子和黑衣男子同时落座,并还有人端来了茶给两人,只听柔美男子一副极好听的嗓音响起:“就让本监看看你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