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昙
江一夜是个闲散游人。
永定城的不夜街——独一无二的夜间市场,是的,整个青玄唯永定城才有的集体活动,夜市,一般在东市举行。
为什么在那儿呢?可能因为那儿有座建在水上亭台的歌楼吧,好像叫什么,芙蓉楼,那绝对是全青玄最受欢迎的歌楼了。
但好像唯独江一夜不怎么待见它。
或许说,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么热闹的地方,他总喜欢独处,只觉得这样很清静,可以好好品几盏酒。
东市这个地方,聚满了身披千金上裘的显贵,左一个妖媚舞姬右一个丰腴少奶奶,浑身有瘴气似的,呛得那是个喘不来气,如不是专程去那儿的,人们便纷纷避让了。
与之不同的是,西市就特别安静。就东市来说,这儿简直是个偏僻的小山村!难怪江一夜那鬼家伙总是赖在这哩。
这不,他又来了。
身上那件半破野粗毛篷倒是引起了王二的注意。
“哟,这不咱的永定大侠——江昙嘛,咋?喝酒还得披个气派的毛篷来,我看这件就直说吧,你哪给我捡来的?”
江一夜先是定住,再把头上的斗笠往下一扯,道:“一样的,半勺酒,拿来是了。”
王二见他不理睬,倒越发上头了。
“看来,这件毛篷,还得是你敲来的,又莫非是……偷来又被人给打了一顿,把你这身破行头,给一齐揍个稀巴烂了?”
江一夜没有说话。
这可把王二整得不高兴了,拿起半勺酒,一把往江一夜头上浇。
“你个好小子!你二爷爷我的话都不理睬!蹬鼻子上脸了你!爷爷我看你是可怜才让你来店里吃好喝好!”
“你倒是,整天给我装疯卖哑把老子的话给我当屁给放咯!”唾沫星子那直往脸上飞。
说罢,王二抄起勺子就往江一夜头上砸。
这当然不是第一次了,江一夜几乎每天都被街坊们当成出气筒。
“慢着。”,店里一位酒客便站了起来,“你怎可肆意打骂我青玄人?”
“你又是谁?关你个屁事啊,我...”
王二话音未落,便被那人疾步上来啪啪来了两个耳光。
江一夜定睛一看,细致如瓷的玉肌,紧致修长的双腿,修身的服饰勾勒出窈窕的曲线,一身的灵气聚集在透彻如潭水的双眸,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你...你...你,你敢打我?!”
王二捂着脸,脸是打红还是憋红的胀得猴子屁股大,“臭娘们,老子要让你倒大霉!让你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一道金光从姑娘腰间闪出,硬堂堂架在王二脖子上,脸上流露出了不悦的神色,“再敢无礼下去,我怕是留不住你这条狗命......”
猴子屁股给泡了漆,王二脸吓得煞白,两个手都不知往哪放,颤颤巍巍半天吐不出半个字来。
“姑娘,你...您这是何必啊!我一市井人,怎可脏了您的刀嘞!!”
“嘿嘿,您消消气,消消气。”
姑娘脸一撇,刀一收,看向江一夜。“你,没事吧?”
江一夜微微愣神,那姑娘也没等江一夜答上,便交银子快步离去了。
江一夜向那姑娘看去,眉头一皱,站起来跟了上。
这女人!有问题!
不只是因为她敢在莲派的管辖里闹事,重要的是她腰间那把刀——那把牡丹派的刀!
哪里来的?堂堂牡丹派还会来永定这儿?
江一夜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从未如此果断地做决定,但这次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让他非得跟上不可。
“含苞的幼蕊,喷薄着生命,是雷雨将至的预兆。”
〈二〉含苞
江一夜悄悄地跟了上去。
对方是个可疑人物,贸然上前有许多不定因素,对自己不利。
从西市铜鼓巷穿过,又沿四方街,拐入了蓬莱巷,那是往永定中心,莲子府的方向。
江一夜更确定,这女人,定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而就这么一小段晃神,那姑娘竟不在一夜的视线里了!
他惊奇地直起身来,紧张地四处望着。
不对!一股强盛的气息出现在他身后,江一夜猛地一回头。
“哟,能察觉我,不是一般人呢。”这话不知对一夜的表扬,还是对他的轻蔑。
江一夜握住了架在肩上的刀鞘,冷汗直流。
姑娘收回刀来:“说吧,你跟着我,是什么目的?”
“姑娘,我还得谢谢你,就刚才店里......”
“我知道,所以这是你跟踪我的理由?”
“的确是谢谢你了,可我是脑袋里转不开,你那把刀......”
“呵,果然是莲派的,既然如此,也多说无益。”
语落,姑娘从腰间拔出一柄唐刀。寒气袭来,刀刚露出,便穿透了周围的空气,全刀都闪烁着金色的光耀,玉石在金色的点缀下更是熠熠生辉,刃一出,而便有刺骨之意,像沾有冰霜的牡丹,高贵而又令人窒息。
“你不是很好奇这把刀吗,那就给你见识下吧。”
“这把刀名字叫清荣,想必,我来这的目的,你已是知道的。”
“我——我可以猜个大半吧,姑娘,你是来咱永定里头耍的吧,咱这全青玄唯一的夜市,可吸引了很多人来呢!像你这样的佳人,也不少呢...不说你们牡丹,就连其他十一大宗派的人我也都见过。”
“哦?”姑娘眉头一挑,心领神会,在她的修为之下,话语真假她还是分辨得出的,她立马转变了自己的神色,笑了起来。
“没错,你若真感兴趣,我,我可以做你的导游,好让我,还你个情啊!”
姑娘心想:这么个脏兮兮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莲派的人,估计是为了个人不正心理才跟来的局外人吧,刚才对自己的话也全然没有弄明白的意思。
“不必了!虽初游永定,我还是有万全准备的,你?还是快回家去洗洗吧。”
“姑娘是想说我浑身散发着令你留意的味道?”
“怎,怎可这样言语,我是说......”
“诶,莫多说了,这情我一定要还,你就给我个吩咐吧,当然是除了回去洗洗之外的事儿了。”
“就你这半吊子,还有帮别人一把的能力,你自己扶不起,就别再拖累我了!好了,你现在别跟着我,这是我对你的吩咐,明白?”
“不知姑娘,可否听说芙蓉楼?”江一夜也不恼,反问道。
芙蓉楼,全青玄最受欢迎的歌楼,凡是手头富裕的都会去逛逛,就连那位列十二花派的莲派都有弟子常来光顾此地。
“芙蓉楼的大名谁人不晓,按你的口气,难不成你还可以带我去芙蓉楼看看?”
“正有此打算,我刚好有个熟人混那吃饭,他可以带我们走个暗门,不仅可以避免拥挤,而且还可以免去门票钱。”
姑娘眼珠子一转,芙蓉楼正门有莲派弟子,她自己一人进入可能会暴露身份,打草惊蛇,走这个暗门想必也是方便许多。
便做出了个无奈的表情说,“那好,你,带路吧。”
“说起来,小生还未知道姑娘名字,敢问芳名?”江一夜边走边问道。
那姑娘瞟了江一夜一眼,“哼,那你可得记好了,我叫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