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道上,除了漫山遍野的树被秋风刮得沙沙作响,剩下的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大宝紧紧跟着酒鬼老头的步伐,虽然满身的伤痛使得大宝的步伐有些吃力,可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自己亲人的安危。
在两人行进到山脚下的时候,均不约而同望向了金家屯的方向。远方的大地是那样的安宁,只有风吹麦浪的声音。酒鬼老头小声说了一句:“可能还来得及!”虽然声音很小,可是大宝听的却十分清楚,便下意识问了一句:“来的及干甚?”
酒鬼老头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去,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大宝没办法,只能咬着牙也加快了速度。没过多长时间,两人就看到了那堆谷草山,就在这时,酒鬼老头突然停下,用手向下压了压,指示大宝停下来,大宝便也停了下来,不敢作声。老头四处打探了一番,对身后的大宝说道:“小子,如果你不想死,就把自己藏在前面的谷堆里,不要发出一点声音。”大宝对酒鬼老头的话感到莫名其妙,可是现在的自己也别无选择,只能听之任之,直到见到自己的家人。
就这样,两个慢慢的靠近了那座谷堆,大宝一到谷堆旁,便钻进了里面,而那酒鬼老头也趴在了旁边,一动也不动。大宝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正常,心里想着肯定是这个老头故弄玄虚,想办法折磨自己。不过在这软和的谷堆里,大宝终于有了休息的空闲,虽然身上依然很是疼痛,放松的感觉还是极好的。
正当大宝想着等一会儿怎么和这个老头斗法时,前方的金家屯火光骤然四起,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黑色的烟味随着秋风四处飘散。在稻草堆里的大宝自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这大火熊熊的景象,只是慢慢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和淡淡的桐油味,将大宝呛得咳嗽了起来,便自觉的剥开了前面的谷草,想透透气,没想到一幅地狱般的景象进入大宝的眼帘。
大宝看到自己的村子着了这么大的火,第一时间想要喊出声来跑回去。就在大宝将要喊出声的时候,从谷堆外伸进一只手,准确的捏在了大宝的手腕上,霎时间,大宝全身顿时瘫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村子,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伙伴被大火吞噬。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地说道:“还是来晚了,你见不到他们了。”大宝听见这句话,心下一惊,虽然也想到这个结果,可是从那个醉鬼口里说出,这件事情便是真的了。全身瘫软的大宝泪水不停的流了下来,哭声在自己内心响起,哭的极为惨烈。
不一会儿,有几个黑影从那片火海里走了出来,仿佛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瞬间又各自离开。只是在这大火冲天的映衬下,那几个身法极快的黑影更像是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
酒鬼老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子,你看好了,那就是杀害你亲人的凶手,也是杀死你同伴的凶手,还是屠灭了整个金家屯的凶手。”这几句话,像刀刻一般刻在大宝的心里,这熊熊烈火的画面也在大宝心里烧出了永不磨灭的痕迹。
这时,捏着大宝的手松了回去,大宝的身体慢慢有了知觉,可是他依然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此刻他的内心变得冷静下来,他知道如果不是醉鬼老头的阻止,自己也会被那些魅影杀死,死在这熊熊大火里。他还知道如果自己也被杀死了,就没有人会给这些死去的人报仇了。
当这熊熊大火逐渐熄灭的时候,东方的鱼肚白已经露出了出来。这时的空气中依然散发着呛人的味道,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这是人的尸体被大火灼烧后散发出来的味道。而不远处的金家屯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片残垣焦土。身旁的酒鬼老头慢慢站了起来,缓缓说道:“走吧,回去看看吧。等等会有人来了。”
“有人来,还会有人来吗?”大宝想着,心里便警觉了起来。
看着酒鬼老头走向那破败之地,大宝也慢慢跟了上去,脚步沉重的向前走着。他的内心五味杂陈,一夜间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朋友,而且可能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大宝想再见他们一面,哪怕是尸体,可是这烧焦的尸体,自己能够承受的起吗?
当走到村口时,老头随口又问了一句:“你行吗?”大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坚定的点了点头,就往村子里走去。这是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现在却陌生地非常恐怖。没有一片完整的墙壁,没有一幢完好的屋舍。大宝心里极度恐惧,恐惧见到被烧焦的尸体,恐惧面对如此凝重地死亡气息,可是他又不得不去,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他缓缓走到了自己家的院子前,这里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院子了。院墙被火烧的已经塌了一半,院门更是了无踪迹。家里的房屋已经破败不堪,焦黑的颜色都预示的房里的亲人是什么样子的。大宝心里期盼着,等等到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期盼着爹爹和爷爷都一晚上在外面找寻自己没有回来。
他站在自己家的院门口,久久未往前迈上一步,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烧得焦黑的房子。房子分为三间,中间是正厅,两旁各有两间屋子,东边是爷爷的,西边自己和爹的屋子。大宝没有娘,听说娘是在生自己时血崩去了。一想到这么多年都是爹爹和爷爷将自己拉扯大。爹爹在田里干活儿,爷爷在家里照顾自己,偶尔会帮着爹爹收收粮食,大多时间都是照看着自己。一想到这些,大宝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向下流着,大宝此时并不想进去,因为只要不进去,就有希望。
看见大宝在门口站着,酒鬼老头拍了拍大宝的肩膀,示意自己要进去,大宝无意识地让开了条路。酒鬼老头大步走进屋中,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他知道大宝为什么不敢进去,他也知道如果大宝看到那凄惨的景象,他下半辈子估计都不会得到安宁。
当酒鬼老头擦着大宝身子出去的时候,便紧紧地握住那只略显稚嫩的手向村口走去,大宝也毫无反抗的一步一步地跟着酒鬼老头走开了。当大宝看到酒鬼老头表情时,自己的希望已经被打碎,大脑里忽然一片空白。
当这一老一少二人走到村口时,天光已经大亮,他们同时望了一下远方的西山,那里已经没昨夜的巍峨可怖,所不同的是老头的眼神明亮清澈,而那少年的眼光却暗淡无神。老人的手放开了,向那谷山堆疾驰而去,只留那少年一人呆呆地站在村口。
霎时间,少年的双眸开始有了光泽,因为他看到了很惊险的一幕。只见老头冲出去的一瞬间,那谷中飞出一把利剑向老头刺去。下一刻,那锋利的剑尖与老者瞬间拿出的短刀碰撞在了一起,溅出了一声脆响。
只见那刺剑之人身着夜行衣,头戴面罩,身手极为矫健。他知道老头知道他在那里,所以当他大宝和老头走出村口时,就准备着与老头决一死战,他绝对不能让这二人活着走出去。黑衣人的剑瞬间向下一滑,摆脱了老头的刀锋,便又向老头的胸口刺去,老头反应也极为迅速,用刀锋向下一劈,挡开剑锋同时,用另外一只手瞬间变出另一把短刀向黑衣人面门砍去。黑衣人见势不妙,知道用剑回档已然太迟,便轻轻用手点了一下剑柄上的机关,瞬间剑柄向后弹出,将黑衣人也向后弹去,正好躲过了老人的刀锋。而此时的剑已经变成一把可以甩动的兵器。那黑衣人将剑顺势向老头甩去,老头为了躲避这一突变的攻击,身形向后转体狠狠向地上摔去,没成想当老头即将落地时,手上两柄短刀轻轻点地,老头身子一翻,稳稳站在了地上。那黑衣人被弹力弹出过猛,再加上身体已经变形,便重重的摔在了谷堆上。
虽就这一个回合几次变化的拼杀,两人便知道了对方的实力。黑衣人武功自然不俗,可是与那老头比起来还差一截子。老头见那黑衣人的狼狈相,哈哈笑道:“原来是景家棉丝剑,果然是你们干的。”那黑衣人听到前面这个老头说出了自己的剑法,心下一惊,想到天下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们景家的独门绝技,如果他知道了我的剑法,也就知道了我的来历。黑衣人没有说话,可眼睛里透出了凌厉的杀意。
老头见黑衣人的眼神极为狠毒,便继续笑道:“小伙子,你的剑法不错,可是你不是我的对手,既然你是景家的人,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那黑衣人便是乾国掌管机密事物的明镜台三司副主办景铃。景铃听到那老头这样说,心中略感奇怪,自己知道不是对方的对手,无论是速度,身法,还是力量,对方实力都在自己之上。可是为什么知道自己是景家的人就不杀自己?又一想,不行,自己必须留下他。所以景铃使出了棉丝剑最隐秘的杀招。景铃再次飞身跃起,刺向站在不远处的老头,老头本欲再次用短刀与之相拼杀。哪料,景铃手部微微活动,从剑身处飞出无数根银针飞了出去,那银针随着剑锋的速度更加迅速,可是另景铃没想到的是一瞬间噼噼啪啪作响,自己的银针都被打落在地,而且从老头那里飞出另外的几根银针飞向自己。自己已经来不及闪躲,只能当空转身,欲用剑锋将其挡开,只是还有一根银针擦着自己的脖颈处飞了过去,瞬间感觉脖颈处微凉,应该只是浅浅的一道擦痕。
没有想到就这一点点的擦痕,使得景铃突然身体一软,狠狠摔在了地上。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两只眼睛已经不听使唤地将要闭上,只见那老头向村口的那个少年走去,然后便死死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