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楠在教室里睡着了,风吹起了蓝色的窗帘又落下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这种场景这么吸引,静静地看着他们在我的眼前时起时落。我在教室里等着他,同学几乎都走光了,严碧走到我面前问我说:“涛楠怎么了?今天早上的课都在睡觉哎。”
我故意说:“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我会等他的,差不多该醒了。”
严碧说:“听赵刚说你们宿舍的同学赶他出宿舍,是真的吗?”我本想把这事瞒住她,还是让她说出来了。
“对,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害了涛楠。”我把头低得很。
严碧说:“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跟我说。”我点头送她离开。
只剩下我和涛楠还在教室里,我看他仍在睡就到食堂打饭,在上楼梯的时候我的眼睛突然一片漆黑,饭盒摔碎了,饭粒全洒出了。我急忙站起来,惭愧地走在大群人中重新跑一趟食堂。
我再次走上楼梯是看到他站在楼梯间看着我,我尽力使自己高兴把饭盒递给他说:“刚才你睡得象死猪一样,我就到食堂给你打饭了,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他接了过去,
便开口问我:“你怎么会在楼梯间摔倒的?”
“走得太忙……难免会眼花。没事啦,快吃吧。”他相信了,在我额前一推说:“I服了YOU,拜托以后小心点。”
晚自习他没有来,亚智老师让程静、严碧和我去找涛楠,我一直都在担心会不会遇上陆昭那坏蛋。
程静问我:“你和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想想他会去哪?这样没有目的地找很难找得到的。”
我说:“我不一直在想吗?”我心里很急对她吼了一声。
“你这人怎么这样缺德啊,我就问你这么一句话用得着发脾气吗?”她却也不甘示弱地跟我叫板起来。
严碧劝解说:“允霜也是太着急了才会失态的,你不要介意。”程静得了便宜还卖乖,指着我却面对着严碧说:“不止他一人担心啊,我们也很着急,不见得我就对他大呼小叫的。”
我指着她说:“我告诉你下次用词恰当点。缺德?你这是给我耻辱。”我转身就跑开了。“缺德”好刺眼的字,已经有很多人用它来形容过我。路过大厅的门前,看到墙角有火星在闪动,我想应该是涛楠在抽烟,我没有象上次那样把他的烟拿走,只是坐在他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们都在担心你。”
他扔掉了烟头说:“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你会记得我了。”
“对不起,允霜。”他把头靠在我的膝上睡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说对不起,原本这三个字是我允氏字典里的常用语,应该我向他说着句话。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躲在被子里哭,那时他多么需要人安慰,我却默默退开了。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而此刻他扑在我膝上睡着,往日活泼开朗瞬间荡然无存,他的过去应该象我一般孤独吧。
在我回宿舍的时候,涛楠正在收拾东西,我走过去说:“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走吗?”
“我不能住在这了,我不想天天看他们那副吃了我的嘴脸。”涛楠看着我转过去说,“我和班主任说过了,我到教师宿舍去住,他们从此就不用为排挤我而操心了。”
“真的对不起,是我……”
“这不关你的事,只是你以后要小心,那些人很不要脸。”涛楠说完提这东西就走了。
忽然间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婉惜,来的莫名其妙。始终都在循环,转了大个圈子还事回到起始点,发生的一切滚作一团雪球,化成烟飘走。
我到城里找一直存在却时时不上口的那个人,我可以感觉得到他就在这个城市得某个角落,一直在躲这不见我。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我找到了旭林工作的那家批发部,门口坐着的那个胖女人在嚼着黄瓜,还以为是杨贵妃要减肥,我开口便问她:“阿姨,打扰一下,请问旭林在这吗?”
胖女人说:“你是他什么人?”她张得大大得嘴巴,看得清她黄登登的牙齿。
“我是他的朋友,最好的朋友。听说他在这里工作可以让我见他吗?”为了防她千斤坠的身子,我表现出随时被宰的样子。可胖女人说:“他跟我说过他没有亲人和朋友
,你一定是坏人。他虽然在我这做工不到两年,可我对他如亲人一般,他走了我还挺想他,我不会让坏人害他。”一个漏嘴婆,我还不想跟她一不般见识。
我知道他走了,而且刚走不久。也许是我做错了,不然为什么他不给我一个机会,要让我在欢喜中绝望?感觉一下子变冷很多,在拥挤的人群中晃荡着,不知道该去哪。
丁浠叫住我,晶晶和赵刚也在,我们到冷饮店喝饮料。赵刚问我:“涛楠他没事吧?听说他搬出了宿舍?”我点点头,晶晶却着急问:“涛楠怎么了?是不是他又惹事了?”
丁浠把事情告诉他们说:“邓荣那厮搞联名,把涛楠赶出宿舍。我看他们一天不找点事做不会安心。”
晶晶说:“亚智不管吗?他可是班主任啊。”
丁浠说:“他抵什么用,当个班主任只是做摆设,权力的象征。他自以为自己跟我们年龄差不多,就胡乱决定我们的目标和否定我们的兴趣,我颗不把他当回事。”
我跟他们解释说:“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要是我跟陆昭没瓜葛,邓荣不扭曲事实,亚智老师也不会信以为真,我的责任最大。”
赵刚却突然问晶晶:“你没跟涛楠有多少交情,怎么听到他有事就急成这样呀?”
晶晶脸红了一片,顿了顿说:“我和他是同乡,况且他是我的哥哥。我这么着急也没什么,合情合理。”
丁浠盯着晶晶说:“我和你可是同乡,我怎么不知道涛楠是你哥哥?”
赵刚摆出八卦图说:“一定是晶晶暗恋涛楠。也难怪啊,涛楠长得那么帅,你这种又丑又矮的女生,当然只会卑微地暗恋了,还要用哥哥来作掩护。”
“讨厌!”晶晶追了上去,把手中的饮料泼到赵刚身上,晶晶笑得前俯后仰。晶晶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和我一样贪恋。而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我想涛楠这样太委屈了。
这一切都是我惹的祸。
赵刚摆摆手说:“美女,让我难堪我会脸红的。”晶晶用手指敲着她的嘴唇没理他。
冬天没有招呼就来了,佚城里到处是茫茫大雾,街上的行人穿上了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不停转动的眼珠在外,甚至遇上熟人也不再说话,而是比划着手指,我不知道我该为他们学会了不同意思手语而高兴,还是该为他们躲在厚厚的棉袄里抖擞而悲哀。
涛楠在教室里和严碧有说有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晶晶在和赵刚打闹,她的眼睛还不时看涛楠。
我走到教学楼东面的古亭里,倚着栏杆看飘拂着的爬山虎,象是无数女鬼的长发。贪婪的目光始终停在了黑暗的某个角落,没有鸡鸣破晓的奇迹,也没有晚霞映衬的绮丽,我只能试着去摸索。在寒冰冻结万物枯尽的日子里,天空下着蓝色小雨,潺潺悠忽,不知道落在地上身藏何处。
也许我该走,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该属于我的生存之地,一切都是错误,一个个明知故犯的错误。可是我不能就这样把不属于他们的一切抛下无声无息地走,把残风刮卷过后的
滩涂丢弃随波漂浮,这样我会难过,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