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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怀德(3)

人走崎岖的路就像爬山一样,他会觉得人生活得很有滋味。知道人情冷暖他才能真正对人性有所了解。年轻的时候都有两种倾向:一个是觉得人都是好的,所以不知不觉就发现自己被出卖或欺骗了。一个是觉得人都坏得很,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孤独或被孤立了,没有好朋友。人在遭遇挫折时,最能锤炼人的本性,如考研复习得很好但结果没考上;想评奖学金却没有评成;自己辛辛苦苦学了三四年,结果找工作时顶不上人家有关系的……这个时候最能看出他的德行。年轻人出事,多是拿自己对抗尘俗,其实人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先适应它,然后积聚力量改变他。我们当然要有改变世界的气魄和能力,但说实话,即便做到伟人的地步,世界也不可能由着哪个人的心思去改变。

三、坚忍远谋

任何事情,我们都要长远考虑。胡林翼*说:

*胡林翼(1812—1861),字贶生,号润之,湘军重要首领,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为晚清三大中兴名臣。

凡事当有远谋,有深识。坚忍于一时,则保全必多;一惭之不忍,而终身惭乎!

面对有些事情,他这次忍下来了,一会儿就过去了;但有时候一念之差,比如因为别人侮辱他或诽谤他的一句话,他没有忍下来,结果作出了更大的错事,导致终生惭愧。这是讲的做事、做人之道。

黄庭坚,是宋朝比较失意的一个人,但他的书法写得比较好,而且也是苏轼学生中最得意的一个,引起宋、明、清代很多人的讨论,他说:

百战百胜,不如一忍;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赠送张叔和》)

打了很多胜仗不如能忍住一次不打仗。其实,哪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呢?一个人说话不管多么准确,静默下来的时候才能够保全自己。这就是南宋高道淳所言的:

必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之触忤,斯能为人之不能为之事功。略有与人计较长短意思,便是渣滓消融未尽。

就是别人触犯他、冒犯他了,如果他能忍住别人不能忍受的,那他就能建立别人不能建立的功业。

历史上的事例很多,如韩信,如果当时他不忍受市井无赖的胯下侮辱,逞匹夫之勇将其杀害,即使不会把自己的命搭上,至少也要身陷囹圄,怎么能成就自己的事业呢?历史上那些打败仗的人也是如此,比如长平之战的赵括、淝水之战的苻坚,他们之所以打败仗,就是别人用了诱敌深入的计策。一天打个小仗,一打仗就假装溃败,然后诱导他们去追击。或者用激将法,面对激将法也是需要能忍的,凡是不能忍的人最后都失败了。

《格言联璧》中说:

拙字可以寡过,缓字可以免悔,退字可以远祸,苟字可以养福,静字可以益寿。

有些事情静下来想一想,不要着急,遇上事情都有解决办法,世上哪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人能把地球装扮成这样子,还有什么事是人做不了的呢?要深谋远虑,目光长远。

生活在尘俗之中,我们容易和别人比较长短。妒忌比自己强的人,嘲笑不如自己的人,又看不惯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这种心态是很难相处的。他心态不平衡,做事就做不好。男生的心里要纯静,就是要把浮躁之气去掉;女生心里也要纯净,不要受被外物诱惑。心中凡是不能静下来,不能忍就是渣滓未消。我们要意识到,有时候被别人侮辱,恰恰是激励自己成功的一个契机。

四、处事安详

人要是有了小的挫折就郁闷,就有怀才不遇之感,整天老发牢骚,最后就会把自己弄得气也不顺,心情也不好,很快就夭折。这样的话,不管他有多大的才学,最终都会被隐没。所以,我们要学蔺相如的宽宏大量,而不要学屈原和贾谊的狭隘。

文学史推崇屈原,但班固批评屈原“露才扬己”。一个人是否有才华不是他自己说有就行,也不是在诗里面骂别人就行了,而是由时间来检验的,时间一长,大家就能看出来。所以一个人不要老是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实际上是他的才学不足以让别人承认。屈原在作品里骂他的学生、骂国君、骂他的同事,把所有的人都骂了一遍,说其他人都不如自己,这样的人太高峻,所以他很孤独。

贾谊同样如此,年纪轻轻的做了太中大夫,人出名太早就容易遭到老臣的妒忌:人家熬了一辈子还没有熬到这个职务,他这么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所以背后就说他坏话,最后把他贬为梁王的太傅了。大家都知道,在汉文帝、景帝的时候,梁国是非常大的国家,梁王就是梁怀王,他是景帝的弟弟。到了这个地方以后,贾谊整天哭,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然后写《吊屈原赋》,实际上就是说自己和屈原差不多。后来看到一只猫头鹰蹲到他家的房子上,又写了一个《鵩鸟赋》,说人快不行了,鸟都到我家了,尤其听着猫头鹰不停地叫,多惨啊,后来很快抑郁而死。我们不要把心情弄得很不好,人在这个世界上结果是一样的,只是过程不同。人不能想得太远,想得太远这一辈子就没意思了。因此不要想得太远,重点是要想开。

曾国藩把隐忍理解成什么?理解为怀德而不居德。人其实在倒霉的时候很容易隐忍,被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他想抬头都抬不起来,这是一个情况。但曾国藩认为,这个时候不能完全看出一个人的胸怀、气魄。看一个人能否做事不只在他失败的时候,更重要是看他在轻松得意的时候能不能忍得住。

中国人很反感做人做事像母鸡似的,下个蛋以后,就夸自己的蛋“个个大”。曾国藩说:

敬以持躬,恕以待人。敬则小心翼翼,事无巨细,皆不敢忽。恕则凡事留余地以处人,功不独居,过不推诿。常常记此二字,则长履大任,福祚无量。(《曾胡治兵语录·和辑》)

“忽”就是疏忽。“恕则凡事留余地以处人”,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有了成绩不独居。有了过失就不要推诿。推诿过失,一种表现是不敢担当,另一种就是做错事以后总是在找原因。如果凡事都不找借口,便是成熟。做任何事情能谨敬,便是负责。

处事要安详,待人要涵容。人都有缺点、都是由无数个小毛病组成的,只要与大节不亏,小毛病是正常。恬淡是养心之法,就是心里面不要老是充满激烈的情绪,慢慢地要静默下来。中国书法有一种风格讲“拙”,字就是笨笨的,呆呆的。老是守“拙”的人,对有些事情的反应就不会那么敏感。知识多的人尤其容易敏感,一方面是对自然敏感,看到春风、秋雨就感伤。另一方面就是对人敏感,听到别人有意无意说的话,总要多想想人家有没有话外之音,总是这样的话,就容易活得越累。所以“拙”一些,遇上事的时候反应迟钝一些,就可以少犯过失。

俗话说:

富者能忍保家,贫者能忍免辱,父子能忍慈孝,兄弟能忍情长,朋友能忍义笃,夫妻能忍和睦。

富贵的人如果能够忍就可以保全家业。现在的富二代都买好车、开好车,整天在路上炫耀,很快被人盯上了,为什么这些人中,上胡润富豪榜或者福布斯富豪榜的前十名的人,最后都出事了?那就是不能忍。别人说他有那么多钱,或者他自己有时候就显示出来,就被人盯上。能忍受贫穷,就可以免除侮辱。有时候我们自己没有钱,却被别人侮辱了,原因是别人利用了你对金钱和名誉的向往。人在年轻的时候,或者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甚至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是缺少经费的,这个时候如果你不能坚守自己的志向,不能坚守信念、原则的话,很容易被别人侮辱的。这是立业。

至于齐家,“忍”也是一种策略。父子之间相处的时候,父亲能忍住少骂儿子两句,少批评儿子两句,儿子能忍住少顶撞父亲,他们的关系就会很好。其实现实生活中最难处的就是最熟悉的人,和陌生人在一块儿的时候,大家都是文质彬彬的。和熟悉的人在一起要相互体谅,这就是“情长”,很多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不要计较。

§§§第三节善友

古人说: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朋,是指在一个师门里学习的或者在一个单位工作的叫做朋。友,是指志同道合的人。这里讲的“友”,一方面是交志同道合之人;另一方面是与身边的人、与周围的人。交友,也就是怎么交朋友。

《礼记·学记》中讲“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是说一个人独自学习是很难进步的。大学里年轻人在一块儿,可以学习周围人的长处,改掉自己的短处;也可以像陶渊明讲的“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移居二首》),成为学友。

人类是群居的,从早期的原始聚居到部落,再到后来的家族,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是聚集而居,在谷歌地图上一看就知道,在中国广袤的土地上有无数个点,每一个点就是一个村落。既然人类必须合作,必须相处,那就一定要找到一个跟自己心心相印的人,能够跟自己一起来做事业的人。“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周易·系辞上》)“二人”是说说做任何事情时要有帮手、有助手、有朋友,就能金石可镂。同心之言,就是两个人志同道合的关系,像兰草一样高洁而幽香。

“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庄子·渔父》)志同而气合,大凡善恶之人,各以类聚。你是什么样的人,就看你的朋友如何?一个人,他的朋友遍天下,做事就会非常顺利,中国人推崇以朋友之心待人,以兄弟之心待人,天下皆朋友、皆兄弟。那么,我们如何交友呢?

一、识人

识人,即认识别人,只有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才能决定是否和他交往。具体怎么来认识人呢?孔子讲:

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论语·季氏》)

有三类有益于自己的朋友:一是“友直”,这个人做事合乎道义,有浩然正气,代表社会的发展方向。与这样的朋友在一块,人的污浊之念、贪利之心就会慢慢消退,浩然正气就植入到他的心中。二是“友谅”,“谅”就是很宽容。比如在日常生活中受点委屈,有点不平之事,找这样的朋友倾诉时,他会说“这种事不必放在心上,一笑而过吧”。有这样的朋友,慢慢地心胸就开阔了,很多问题看得开,看得透,也看得淡了。三是“友多闻”,一定要交一些博学的朋友。大家最困难的时候,最犹豫的时候,有朋友可以咨询,在他人生抉择的时候,如果能有一个人帮他做出抉择的话,实际上对他发展特别有利。

有三类朋友是损害自己的:一是“便辟”,就是心胸太狭窄,本来不生气的事,经他分析:“这个事他不能饶了他,他得想办法报复他,我告诉他怎么报复。”经常跟这类人在一块儿,很快就学坏了。二是“善柔”,表面奉承而背后诽谤。三是“友便佞”,总说好听话,明明看到他错了,却不告诉他,总说“这事做得好啊”,我们千万不要在这样的朋友那儿找自尊。

中国文化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看一个人的朋友怎样,就能很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是贤良的还是不贤良的,这就叫“观其交游,则其贤、不肖可察也”(《管子·权修》)。日常生活中观察一个人,就可以看他的朋友如何。现在很多年轻人不懂,只看高富帅、白富美,让表面的东西瞬间感动了。交友要相互多观察,逐渐了解对方的价值观、思考问题的思路、处理问题的角度以及他感情的倾向。

为什么要观察朋友呢?“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庄子·山木》)君子固守道义,他们之间没有那样的甜言蜜语,没有两个人整天吃吃喝喝。就像我们在街上碰到一个不公平的事情的时候,有一些人悄悄地走了,这是中国文化中的明哲保身;另外有一些人会说这个事情做得不对,这就是有担当,是出于道义。中国人喜欢划圈子,如果说“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做什么事都可以容忍;说“这不是我的朋友”,他做什么事都看不顺眼。我们要改变这个毛病。

区别君子和小人,君子是用行为来说话的,小人是用舌头在说话;君子不太说话,见于行动,小人整天都说,见于言辞。我们听一个人讲了很多话,这是很危险的。因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他讲的话,他做不到,便是吹牛。爱吹牛的人,要么极其自卑,要么及其狂妄,多半难成事。

比如《菜根谭》中就说:

遇沉沉不语之士,且莫输心;见悻悻自好之人,应须防口。

听别人讲完话以后不发表见解的人,就不能跟他多讲;遇到一些总是夸耀自己的人,也要少说话。一个从来不讲自己的事,总听他讲事情的人,要么心胸极其开阔,要么就是因为在他的心目中,自己是最好的,他讲他的好和他的不好,都变成了他的一个参照。

林则徐在《观操守》时说:

观操守在利害时,观精力在饥疲时,观度量在喜怒时,观镇定在动荡时。

所以,看一个人的操守是在有利害冲突的时候,他能不能舍弃;看精力是在大家都饥饿疲劳、筋疲力尽的时候,他能不能再坚持;看度量是在喜怒的时候;观镇定是在动荡不安的时候。遇到大事、难事时看一个人是否能撑持,遇到困顿时看一个人能够坚持,遇到喜怒哀乐时看一个人如何保持,遇到颠沛流离时看一个人如何修持。

二、察友

那么怎么观察别人、认识别人?这不只是交朋友的问题,单位用人也是如此。成功的经验是相似的,失败的教训各有各的特点。有的企业最后失败了,就是在用人的环节上出了问题;有的人谈了三年恋爱,才发现对方不适合自己;甚至有的人跟对方生活了十几年,才认清他的真面目。这就是自己的损失了,所以我们要先学会认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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