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五十八分,等八大系主任陆陆续续到达行政楼会议室的时候,李景殷已经早早的坐在了那个位置上,陪伴在一旁的还有保卫处处长李永山。
匆匆入座,八位几乎代表着学校最顶层的人物,如同小孩子般在下边议论不停,会议室一时之间吵杂万分。李永山瞥了一眼李景殷,只见后者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对于眼前的场景不管不问。
学生处处长李永山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多年了,如今也是接近五十岁的年龄,即便是李景殷担任校长之后大刀阔斧的改革,也没有动他的位置。可以说,他是一个聪明人,也是一个蠢人,就像职场里的老油条,永远能够摆清自己的位置,他可以摸清你的思想,抢你一步提前帮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
可是现在,他真的不明白,无非就是个恶作剧,还用如此认真对待?但是聪明人是不会第一个说出这番话的。
八点的手表声准时响起,李永山犹豫一下,对李景殷小声说道:“我去给唐山打个电话。”
正当他打算起身时,李景殷像是刚回过神一般,制止了他,说:“不用了,我们开始吧。”
“安静!”李景殷的声音传遍会议室的每个角落,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九位领导旋即看向坐在主座位上的津川大学现任校长,等待着她的发言。
沉默,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寂静,李景殷看着下边这些人也能有些头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多少。说少了怕引不起重视,说多了又会引起恐慌,可是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她说道。
……
“喝杯水吧。”
搀扶着白素回到教师公寓的保卫处小哥给她递过来一杯热水,这是回到公寓以后他现烧的。
“谢谢。”白素接过水杯,她稍稍从情绪的崩溃中走出来了一点,能够快速恢复过来,与她的职业也不无关系。
“到底发生了什么?”保卫处小哥问。由于李景殷下令第一时间封锁消息,除去周国强、李景殷、白素以及现在还在封锁现场的人员,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现状的人。无论是为了对阶段有所帮助,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都想知道事情的原委。
白素喝了一口温水,温度适中,回回神,想来这小哥也是个体贴人。
“得从保卫处送过来的那名女孩说起……”白素温柔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说明着她所看到的一切。
“我知道了。”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听着白素的诉说,保卫处小哥依旧觉得惊心动魄,他与死去的那两名工作人员分属不同的小组,彼此并不熟悉,却也称得上是点头之交,早晨刚打过招呼,现在就阴阳两隔,他感到有些恐惧。
一种不安的感觉,却不知源自于哪里。
“白老师。”保卫处小哥认得这名在全校算得上出名的总医务科老师:“我得去汇报一下,你先好好休息。”
“好。”白素愣了愣,这才回答道。让她一个人待在这是,她属实感到害怕,但这是对方的工作,她也不好强求。
把门锁上,应该就安全了。
“对了。”走近房门的保卫处小哥突然回头,露出青涩的笑容,说道:“我叫邱泽。”
闻言,白素一愣,随即展颜一笑,即便对方似乎认识自己,她还是礼貌地说道:“你好,我叫白素,很高兴认识……”
然后,门开了,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连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似乎不忍看到这一幕。白素两只美丽动人的眼睛再次流露出惊恐的神色,那抹贯穿邱泽身体的亮银色撕破了她本就勉强的伪装,让她再次陷入了崩溃。
……
楼道里的呼吸声消失了,沈默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不知藏到了哪里,大概是被自己开关门的声音惊动了,不过,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即要救下白素,也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就需要做一点小手脚。
他可以确定的是,白素的所在的房间就在他这层的这半部分,但是由于当时没有没有放在心上,也就没有过多留意,他也不知道确切的位置。
不管了,赌一把。
沈默选取了自己斜对门的一个房间,他走近房门,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回形针,将其掰直,警惕的看下四周,然后将回形针插入锁孔中。好久不曾干过了,也不知道手艺落下了没。
……
在邱泽的最后几秒钟,他在想什么呢?或许,单身的白素也是他的理想型对象,趁着这次机会可以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或许,他想着汇报完工作后还可以回来说说话,所以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但现在,没有人会知道了,更不会有人感兴趣。在白素眼中是他打开了房门,可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没有碰到门把手,门就自己开了!
接连不断的刺激让白素再次陷入崩溃,甚至忘记呼救,可即便是她的声音喊的再大,又有谁能来救她呢?
那个搀扶过她的男人倒下了,他的笑容永远留在了白素的记忆里。左背部的衣衫被一大片红色浸染,他睁大着眼睛,仿佛在像上天诉说着不公,他也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却在这一刻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这个体贴的入微的男人,或许会在某一天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娶妻生子,平淡的过完这一生,可这一切,都被这个“魔鬼”剥夺了。
在邱泽倒下的一瞬间,一个模糊的身影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接近白素,一击斜砍,白素只觉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
“怎么还没动静?”
教师公寓三楼的一间房间中,一名男子小声嘀咕道,他在问蓝牙耳机那头的男人。
“再等等。”耳机里传来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
男子不再说话,如果李永山在此,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名男子正是本应出现在行政楼会议室的保卫处科长——唐山!
也就在此刻,唐山的耳朵里突然听见似乎有重物倒地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他拉开房门,迅速出现在白素的房间前,低头是躺在地面上还身穿保卫处服装的邱泽,抬头便是一扇大开的窗户,唐山来不及震惊,连忙对耳机里喊道:“有人跳窗跑了!”
“看到了!”耳机里传来那边男人的声音,接着就是阵阵风声,应该是已经交上手了。
唐山低头测下呼吸,已经断气了。他不能在这里耽误过长的时间,掩上门,他迅速向外跑去,有人还在等着他的支援。在快速的移动中,他惊鸿一瞥,发现了贴在楼道墙面上的四个大字,唐山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等到唐山赶到的时候,一个男人正在以半跪的姿态蹲在公寓楼的绿化旁,旁边正是倒在地上的白素。这个男人,俨然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周国强!
唐山跑近,才发现周国强正在用左手捂住右臂,却依旧止不住有鲜血向外涌出。
“你受伤了?”唐山迅速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接手给他包扎。
“让他跑了,那人上来就下死手,我失了先机。”周国强忍痛说道,接着,他看向地面上的白素,松了一口气,说道:“幸好把人救下来了。”
唐山明白周国强的意思,不会有人带着一具尸体从三楼的窗户逃离,白素应该只是昏迷过去了。想到这里,他陷入了自责,是他没有早点发现,才让楼上的一条生命逝去。
“死了。”他说,见周国强没有明白,他继续解释道:“我保卫处送白素回来的那个小伙子死了。”
周国强沉默了,又死人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李景殷,这个女强人是否能承受更多的压力?
“我们上去看看。”他没有责怪唐山什么,也没有资格去责怪,计划是他订的,现在出了问题也是他的主要责任。是他太轻敌了,两个人来布局,实在是小瞧了对方。
“还有。”唐山脸上露出古怪的深色:“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周国强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右臂,对唐山说:“行,你照顾一下她,我上去看看。”
一分钟后,周国强到达三楼,在看到那里的一瞬间,他明白唐山为何面色古怪了:
四张A4纸被拼接在一起,用透明胶带固定在三楼楼道的墙面,上边写着四个大字——“是个圈套”!更过分的是,在第四张,也就是“套”字的右下角,有不同的字体在上边写下了“谢谢”两个字。
内心传来的揪心的疼痛不停地刺激着周国强,他露出苦笑的神色,原来不止一个人!原来自己的圈套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笑话!
……
林星薇没有手表,也没有看手机,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连精神也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当中,她不知道沈默要怎样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救下白素,这种紧张让她无法动用自己的天赋去感知任何东西。越是如此她越紧张,而紧张会让人乱了分寸。
正当周国强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时,“吱——”轻微的开门声瞬间引起了他的注意,是301!
原来是林星薇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忍不住拉开一点房门想观察下楼道的情况,却不成想正好被上来的周国强发现。
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周国强已经先一步撑开了房门。
“你是学生吧?这里是教室公寓,你是谁?”周国强看向林星薇。
“我……”林星薇看向男人的男人的肩膀,作为简单包扎伤口的布料已经染上了一抹红色,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受了伤,林星薇见过他,在别的班级的体育课上,而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并没有时间思考。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自己莽撞的行为会给沈默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面前这名中年的目光中怀疑的神色愈来愈浓,林星薇的大脑飞速运转,可她一时之间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怎么解释在这个时间段沈默外出自己却呆在他的房间里?眼见着中年男子就要往里进,她下意识挡住道路,她与沈默是利益共同体的关系,沈默如果被怀疑,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林星薇,是你同学么?”
那个男人的声音从林星薇身后传出,落在她耳朵里仿佛如同救世主一般,怎么会?林星薇可以确信他并没有回来啊。
“不是,老师,我不认识他。”女孩迅速调整好状态,回答道。
闻言,沈默从里间走出,有些惊讶的看着门外的中年男子。
“你是?”他问。
“哦,我是保卫处的。”周国强立马反应过来:“这不是学校里有人在蓄意生事,领导让我们再做一遍检查,顺便提醒各位老师注意安全。你们这是在?”
“原来如此,谢谢,我会注意的。”沈默露出温和的笑容,解释道:“林同学来找我研究习题,刚才我在给她找教辅资料,不知道她怎么把门打开了。”
“还不是外边乱糟糟的。”林星薇显得有些不高兴,抱怨道:“怎么都学不进去。”
“好吧,那打扰了,我这就去别的地方。”周国强顺势把门关上。
看来只是一对普通的师生,他舒了一口气,万一让老师发现邱泽的尸体,情形就更严峻了。没想到,没有钓到鱼,却又凭添了一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