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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好网吧

昏昏欲睡坐了2个多小时车后,终于回到了我的老家。

母亲在我大舅家附近租了一个老式筒子楼。5楼,朝阳,一室一厅,除了屋内的装修风格有些过时以外,总体还算不错。

一下午的时间,母亲多次嘱咐大舅要多照看我。除了带我购买了床上用品外和一些生活必须品外,还给我扔下了500块钱生活费。

我斜靠在沙发上没有帮母亲任何的忙,不耐烦的听着母亲一遍遍的唠叨。无不是一些叮嘱我注意身体,按时吃饭睡觉云云。

试想一个16岁的孩子,又怎能体会到一位单身母亲的不易呢?当年的母亲在怎样无奈的情况下,才会将自己的亲儿子送回老家?是在何种生活的压力下,才万般不舍得让他一个人独自生活?这种无法言语的情感,可能只有做了父母的人才能体会。当年的我真得是不能体会到母亲的那种辛酸与无奈。

下午4点,我用手背遮挡着依旧刺眼的阳光,目送着母亲坐着面包车逐渐离开了我的视野,最后消失在那一栋栋筒子楼的转角处...

我环顾了一下周围陌生的环境,来到街口处的一个小超市买了包石林香烟。打开包装点燃了一根,然后坐在楼一个废弃的花池边上,开始思考着今后的人生。

与其说是思考,倒不如说是胡乱瞎想的放空着。

哎,我他M这下真成孤儿了!吃饭只能去小饭店了,自己也不会做,最多也就可以煮煮泡面,衣服脏了倒是有洗衣机,可是关键是没有朋友,面对一个小伙儿伴都没有的新环境,我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心想着早知道就留在小县城好了,起码每天有几个好哥们一起玩耍,每隔十天半月还能见到母亲...大脑始终思考着各种将要独自面对的现实问题。

我盯着2个在花池旁边挖泥土玩大概5,6岁的孩子连续抽了3颗烟,直到大人们招呼他们离去才回过了神。

算了,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也累了,晚饭就不吃了,先回楼上睡一觉再说吧。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泥土,转身往楼上走去。

可刚走到3楼转角处,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迎面走下来2个女孩,我侧身让出了半个身位,打算绅士一点让她们先过去。其中一个女孩儿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从我身边走了去过,随后转身尝试着叫了一句:“大鹏哥?”

“恩?”我本能的答应了一声,转身望向她。心里还纳闷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这根本不可能啊。

“真是你啊大鹏哥!我是李茁啊,你咋长这么高了呢?”女孩眼睛里透出一丝亲切,还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兴奋。

我端详了片刻,忽然认出了她,惊讶道:“李茁?你是王姨家的李茁?哎呀哈哈,我都不认识了。咋在这碰到你了呢?”

李茁的母亲和我母亲是发小,小时候在农村属于前后院长大的。而我在10岁前经常跟着我母亲去她家玩,只是那个时候较小,印象不深。反倒是两位母亲之间虽不常打电话,但也始终没有断了联系。

“哈哈,我朋友家在这住啊。真是太巧了!我刚来的时候就看你在楼下坐着了,感觉有点像但没敢认,几年不见你长得太高了。对了你家我姨没跟你一起回来吗?”李茁此时异常的兴奋,毫不掩饰激动的喜悦之情。

我上下打量着李茁,除了个子长高了以外,还像小时候一样天真可爱,眼睛依然透明,脸上写满了无邪。记得她小时候学习就好,一直是大人们眼中“别人家”的好孩子。

我摸了摸头,有点害羞得笑着答道:“嘿嘿,我妈给我自己送回来了,我正愁没朋友呢,没寻思正巧碰上你了妹子。”

“真滴,真滴太巧了大鹏哥。”李茁边说边拉着旁边女孩儿的手,继续道:“对了,这是我朋友春丽,她家就住在402。”

我和那个女孩相视一笑,客气得点了点头。

女孩身高至少在172以上,比李茁高出近半个头去。一张粉嫩的娃娃脸上画着淡淡的彩妆,精致的五官,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画着黑色的眼线。淡粉色半镂空短袖,渐变色黑色牛仔裤,脚下一双彪马旅游鞋。唯一和她这身打扮和年龄不符的就是一头卷曲的淡棕色大波浪长发,显得青春靓丽,古灵精怪,眼神中显露出一种和李茁那种呆萌截然不同的灵气。

李茁回过头向这女孩又介绍起了我“这就是我家照片里那个小哥儿,就是在老影集里你看到的那个,小前儿他总带我玩哈”。

人生会有很多机遇和巧合。比如我会在同一天同一地点,连续2次打到同一辆出租车。在比如初中班级收书费的时候,需要在钞票正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免收到假币,可谁又会想到几个月后辗转多次竟然又回到我母亲手中。

当年的我怎样也不会想过,眼前这个叫春丽的女孩竟然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奥,大鹏哥是吧?你...好高呀!”现实里初次见面的少男少女,几乎不会发生类似电视剧里握手的情节,我的故事中也自然不会有。

“春丽?不是街头霸王里的人吗?”

“哈哈,别人也这么说过。”春丽眨了眨那双大眼睛,眼毛忽闪忽闪的,让我突然有了一丝心动的感觉。

李茁拉着春丽迈了几步台阶来到我面前,开心的提议道:“大鹏哥,我俩要去上网,你跟我俩一起去啊?”

“我...我不太会啊。”

“没事儿哥,以后我带你玩,你就跟我混吧哈哈”眼前的春丽显得有点儿自来熟,从外表就可以看出她是那种大大咧咧性格的小姑娘。

“嘿嘿,那太好了。”

记忆中春丽从跟我第一次见面就称呼我为哥,没有大鹏2个字的后缀,让我倍感亲切。

仨人嬉笑着走出了楼道,沿着大街溜达着大约不到10分钟,一个闪烁着巨大彩灯的牌子映入眼帘——三好网吧。

当年的市县级发展水平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从“网吧”这个名字上就初现端倪,因为同年在我读中学的小县城还都称呼为电脑房,未曾有一家更名为某某网吧的。

网吧的审批手续倒还不算困难,前提是你必须有着“特殊关系”。

当时的东北还不像今天这般反腐倡廉,仍然存在一些社会的阴暗面,正所谓上头有人好办事儿,无论大事小情都要拖关系才能办的更好更快。大到分房子找工作,小到办理个路边摊的卫生许可,都必须要恰当的关系才可以。权利过大或过小都不行,不能找“县官”,而是要找“现管”。

当有了这层特殊关系后的网吧,就会得到一些相关部门的特殊照顾。例如上头要来检查前,会有内部人员放出口风,让这些网吧有些收敛,等风口一过再回复以前的经营模式。

不过钱可不是网吧老板一个人赚的,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都懂得。

我猜今天眼前这个拥有上百台电脑的三好网吧,老板就是一个黑白两道都有背景和话语权的人。这么一大笔钱砸在里面,如果关系疏通的不好,是没办法保证持续经营的安全性和稳定性的。

走进网吧的我一下就被震撼到了。

与那种整天烟雾缭绕,夹杂着口臭,脚臭,甚至是厕所骚臭味的阴暗电脑房相比,这里简直可以称为网吧界的香格里拉。

每排10台崭新的电脑,被整整齐齐摆放在带有隔断的宽大电脑台面上,所有电脑都配有公放音箱和独立话筒,定制的皮椅,干净的鼠标键盘,足够开阔的独立空间,大气的装修风格等等,无不体现出这是一个五星级的网吧。

更加让我感到意外的一点是,这么高级的网吧,每小时只需3块钱网费。

“大鹏哥,这网吧环境挺好吧?才开不到1个月。”李茁并没有发现我脸上的惊讶之情,可能以为全国的网吧都大同小异。

我收起了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微微的点了点头。

找了3台位置相邻的电脑坐下后,春丽边熟练的填写着QQ账号和密码边问道:“哥,你有QQ号吗?”

“QQ?没有,我只有一个半年前注册的OICQ号码...”

“大哥,早就改名了。现在不叫OICQ了,改名叫QQ了。”李茁并没有嘲笑我的无知,还以为我是因为热爱学习而很少上网呢。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得讪讪笑道:“嘿嘿,那个号我都忘了,你帮我再申请一个吧”。跟着两个小姑娘相比,我简直是土得跟土拨鼠一样。

“那简单1分钟就好,我帮你弄。”春丽说着便手指麻利的填写着基本信息,短短几十秒就帮我重新申请了个QQ账号,并把她和李茁的QQ号码添加我的好友列表里,变成了我的第一个网友。

“嘿嘿谢谢奥,明天哥请你俩吃好吃的。”

“好啊,正好以后也成邻居了,明天我和李茁去你家叫你。”

我登录上了新的QQ号后,摆弄半天也不知个所以然来,小声嘟囔道:“春丽啊,我还想问你下,这玩意咋聊天啊?”

俩人同时想外星人一样看向我,不约而同的笑道:“啊?哈哈,哥你可笑死我了。聊天你不会啊?现实里你咋说话在网上就咋说呗。”

“奥,那我知道了,就跟正常说话呗,没啥要注意的?”

“注意个屁啊,我刚开始上网时也跟你似的紧张,玩一段时间就好了,看我现在都100多个好友了。”春丽边说边用鼠标滑动她的好友列表,向我展示着她的聊天成果。

春丽,正是带我真正走进网络的那个领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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