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烦躁的我一直在房间里躺到下午两点,连午饭都没吃就去上课了。下午的培训课几乎和上午一样,没有什么变化,我依旧是连续三个站姿。
下课的时候,邓姐嘱咐了我后天要上舞蹈课,记得以后无论上什么课,最好穿宽松一点的裤子,运动鞋或者旅游鞋,切忌不要穿硬底的皮鞋。提醒我来得较晚,若想在明年六月份左右去大模特公司面试签约,就要自己多练站姿和步态。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跟十几个在本地的学员一同下了楼,在大门口处发现了上午在我屋里换衣服那个扎马尾的女人。她下午没有上课,此刻正用手在布满冰霜的门玻璃上,来来回回写着两个字“韩冰”。她眼神有些茫然,时不时向外张望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奥,原来她叫韩冰啊。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喜欢在冻冰玻璃上写字,尤其是钟爱写我的名字。
走出大门与她擦肩而过,我俩相识一望并没有再多眼神上的交集。
一股冬日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冰冷刺骨。我立起了羽绒服的衣领,缩着脖子大步向街角的李先生牛肉面走去。因为最近天气的原因,我一个人总想吃点热乎乎的面条,刚坐下还未点餐,BP机忽然响了。
“美女,给我来一碗牛肉面,再来份香辣黄瓜。”
“好嘞先生,请您稍等。”
一个声音甜美的小姑娘递上筷子和餐巾纸后,转身进了后厨。不大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便端了上来,一天没吃饭的我看到眼前这香气四溢的牛肉面,不禁大口吃了起来。
“哔哔哔哔~~~”BP机再一次响起,我看了一眼号码不是本地的,没有理会继续吃着面条。
3分钟后,“哔哔哔哔~~~”又响了。这他妈是谁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是不是打错了啊,这人太执着了,性格简直比我还犟。
结账后刚走出门口,BP机再再再一次响起。我草!这他妈纯纯的精神病啊,我要不打电话骂你一顿都对不起你。
拨通电话后,我怒不可遏的大声道:“喂?你他妈谁啊?”
“嘻嘻,你猜猜。”电话那头传出一个有点儿调皮的女人声音。
“啊?我上哪猜去,你快说你是谁?”
“让你猜呢嘛。”对方依旧跟我发着洋贱。
“我上哪猜去,再不说挂了啊。”我实在没有耐心再跟她胡扯下去。
“我是你的最爱啊,你再想想...”
“你有病奥?是不是打错了?你到底找谁啊?”我一头雾水,认为对方一定传错了呼机号码。
“靠,上网的时候一口一个亲爱的,现在竟然说自己没有最爱。你真是用到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小甜甜,用不到人家就喊人家牛夫人啊...”
嗯?这句台词我好像什么电影里听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我略思考了一下后尝试着问道:“你是夜色?”
“哈哈还挺聪明,亲爱的你干嘛呢?怎么打了好几遍传呼你才回话啊?”
“哦呵呵,是你啊。我看着手机号是外地的,还以为别人打错了呢。”
“切,哪有那么多人打错电话的,这是我手机号你一会找张纸记下来。没想到你声音还挺好听的。”
“那是必须的,像我这么有磁性,而且低沉,浑厚,具有极强穿透力的声音,不是一般人想听就能听到的,你今天算是捡着了...”
我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调侃着对方,此时的心情变得无比的轻松,把上课时的疲惫统统得抛在了脑后。
“你可真不要脸。对了你叫啥啊,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腻。”
“听没听过一句古诗叫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没听过。你叫九万里?你姓九?”我估计对面这个叫夜色的女人文化水平不会太高,竟然问出这么缺心眼儿的问题。
“草!我叫大鹏。哪有人姓九的啊,你四不四傻?”
“哈哈哈哈,你咋这么好玩呢?我还纳闷哪有人姓九的啊。”电话中再次传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声,显得很是开心。
......
我和夜色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了近二十分钟。等到交电话费的时候被告知竟然要十几块钱,让我很是肉疼。
她的声音并不甜美,也算不上温柔。可有种莫名的真实感,一点都不显得做作,吸引着你跟她一直聊下去。
无论她说话的内容及方式,都不夹杂着任何虚假刻意的成分在里面。那种感觉就好比住在隔壁的邻居,每天早上见面都会亲切得打招呼一样。她不是像小萍那种光听声音就让我产生无限遐想的女人,反而却像现实中的朋友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聊天,完全不需要顾及尺度。
转身出门没走几步,BP机又响了。这他妈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庆幸自己还未走远,不然在这腊月的寒风中再寻找一部公用电话,将是无比痛苦的事情。我拿起电话回拨了过去,发现也是一个外地的号码。
“嘟~嘟~嘟~”我点燃一根烟,等待着对方接起电话。
“喂?爷们,是我啊。”那熟悉地声音再次响起在耳边,显得无比亲切,仿佛家人一般。
听出是春丽打来的电话,我一下慌了神,显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了,于是沉默着没有言语。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又问了一句:“怎么啦爷们?你说话啊。”
我故作深沉得冷笑道:“呵呵,啥爷们娘们的?你找谁啊?”
我明知故问,想继续和春丽保持距离慢慢疏远她,这样继续冷落她一阵子后,就会慢慢地把我忘记。
“我是你媳妇儿,我就找你!”
“我媳妇?我压根就没媳妇。”我深吸了口烟,语气平淡的说。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春丽略带哭腔的说道:“大鹏你别这样好不好?我究竟怎么你了?我妈说啥了我压根不知道啊。这几天我没见到你一直很想你,很想很想。可我妈一直在家看着我,连打麻将都不去了,我没办法只能让李茁帮我带话给你。我现在在吉省了,我奶生病了。等我回去了就去找你行吗?你这么对我让我多伤心啊!呜呜...呜呜...”
话说到最后,电话中传出了阵阵抽泣的声音。
这是我认识春丽半年以来,第一次听到她哭,显然这不仅仅是单纯的伤心,还充满了一丝愤怒和委屈。性格坚强如男人般的她,在我心目当中的形象一直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那种柔弱小女孩嘤嘤嘤哭泣的场面,是怎样也不会和她这种性格联想到一起的。
我瞬间心疼起她来,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可随即又下定了决心,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无法跨过她母亲那一关,又何必恋恋不舍,藕断丝连呢?既然双方都承受着恋爱所带来的痛苦,不如趁早狠下心做一个了断。
我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下情绪,装作十分镇定得说道:“得了,你别哭了大妞儿。为了我哭不值得,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好的男人,咱俩以后...”
停顿片刻后,我终于狠心说出了那几个字。“就别再联系了。”
说出别再联系这几个字的同时,内心感到无比的酸楚。多年来一直挤压在心底的委屈一下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好似在喝多了想吐的时候,酒会从胃中一下涌向喉咙,是任由你想什么方法都无法压制下去的感觉一样。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滴落在座机电话上。难道这种心如刀绞的痛苦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别再联系?你告诉我咱俩现在算什么,我又算什么?呜呜呜...”春丽哭声明显变大了起来,同时不断抽泣着。
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她感受到我任何情绪上的波动。春丽是个好女孩儿,我真的不想她如此难过下去。所有的痛苦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好,所有的罪过也由让我一个来抗。
怎奈眼泪已经灌满了鼻腔,我像得了感冒后鼻子被堵住后只能用嘴呼吸似的,缓缓道:“咱俩?以后你还算我妹吧。”
“你他妈放屁!你还是不是人?还是不是个男人?”春丽一改刚刚嘤嘤的小声抽泣,变成了怒吼,变成了咆哮。
“......”我没在接话,任由她发泄着自己的脾气。
“你给我说话!说话!”春丽继续不依不饶的大喊大叫。
“还有啥可说的?就这样吧,我...挂了。”
实在不知怎样安慰她,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找谁去安慰。
觉得足够了解春丽性格的我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定她情绪失控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傻事来。我狠狠地吸了口手中的香烟后扔掉了烟头,想马上结束这场令我伤心欲绝的谈话。
“我C你妈的!好好好,你等着小B崽子,我这就回去找你去!你给我等着奥,我他妈今天整死你!”
“嘟嘟嘟嘟~~~”电话那头在咆哮过后传出了一阵盲音。
我用手背擦掉眼泪后苦笑了一下。心想她真是疯了,竟然问候了我的母亲,还管我叫“小B崽子”,甚至扬言要整死我。
哎,也许这就叫做爱之深情之切吧。我心中默念着对不起了春丽,不是我不够爱你,而是这个现实的世界不允许我继续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