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治一副悲伤的模样在此时,意外地暴露在苏小萍的面前。
这样的事,要是在以前是绝不想去发生的,就算是不经意的发生某件事也不愿意让苏小萍看见。
现在,他顾不上高傲的头颅了,也顾不上羞耻了。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拜师学会绝活去赚钱。
到操场来暴晒自己不是蓄意的,是一时兴起而从心头涌动出来的绝望。
当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唤他时,已经知道了苏小萍来到了面前。
他侧着脸看了一眼她,是一种陌生的眼光。
这眼光令苏小萍很震撼,但目前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太阳正烈,再下去他真会中暑。
“刘顺治,”苏小萍说,“你这样下去会被太阳晒死的。”
阿治根本不理她,也不回答这句话,那状态依然和先前一样。
“是不是同我有关?”苏小萍问。
阿治到底还算个男人,没有的事怎么能让她去误会呢?人在绝望中,在生无可恋中往往都愿意吐露真话。
“是我自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能开口对话,说明他的意识清晰,还没被晒糊涂或则是中暑。即便如此,苏小萍依然不会放弃到这儿来的目的。
苏小萍开始邀他、求他、哄他、甚至骂他和拉扯他该去河边的梧桐树下躲着。那里比较凉快,也很少有人看见。
费去了许多周折和心思,又是劝又是拉扯着,以这样的方式才把阿治扯到了河边,并一同靠在梧桐树上坐了下来。
这儿环境优美,一条正吐着紫波的小河从他们跟前流过。粗壮的梧桐树长着茂密的叶子,仅有几步之遥的几棵海棠树上正开着两三种不同颜色的花儿。
河床上的泥土软软的,铺着连续不断的青草。几块散乱的石头上不知是谁在上面刻下了某个人的名字。身后的那一排浓密的斑竹林正好能挡住校园里的那一双双眼睛。
“你收到我给你写的信件了吗?”
阿治上个礼拜没有回家,这一点大家是知道的。
当苏小萍问出这事的时候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件事实,即用一双红红的眼睛把她瞅着,是乎特别想知道信纸上到底说了些什么?是关于她还是关于自己?
“上一个礼拜我根本没有回家。”阿治回答。
“没回家?”
“嗯,”阿治说,并用手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我在镇上闲逛了两天,其间,有一件事儿曾令我充满了希望,现在也让我感到绝望。”
“能说给我听吗?”苏小萍问。
“我有幸碰到了一个身怀绝活的小师傅,那活能赚现钱。正当我向他拜师学艺时,”话到这里阿治没有再说下去了,嘎然而止了,怕苏小萍覆辙到江雪梅那样的方式中去。
“噢!”苏小萍笑了一下,那难言之隐的里面定有蹊跷和隐私存在。所以,马上生出心思来猜着那未说完的半截话。
粉桃似的脸庞刚刚被汗水浸透过,正粉嫩嫩的,像刚从青水里刚捞出来的那般水灵着。
她很聪明,同时也心细如发,想了一会后,已经猜到了八成。
她想,男生不都这样吗?为了所谓的面子!
“噢!”她又故着重复了一次深思的样子,才开始说,“那位小师傅要你行拜师的仪式,为了这,你又没有揣上那么的钱?”
阿治突然间佩服她的聪明,不好意思回答,把头埋的更深。
苏小萍见他那副德行,已经不忍心再说其他了。
因为他正困苦着,并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在糟蹋自己的生命。要知道,那样是非常可怕的,令人触目惊心的。还用说什么呢,不外乎都是他的短处了,像高傲,疑心,正自顾自地放弃了学业。还有东游西逛,东躲西藏,这些和那些的,所有的短处和缺点回忆起来正历历在目。
从兜里摸出一打票子后挨了过去,也不言语,直接把钱塞进了他的上衣兜里。
阿治感觉到了,也看见了,正当想去拒绝,苏小萍已倒退着脚步。
“如果不够就给我写张纸条塞进课桌缝里,我也会给你塞进课桌的缝里的。”
苏小萍离去了,阿治望着她的背影,她正绕过几棵梧桐树,用手撇开一笼不算很高的斑竹子后走进了操场。
阿治数了一下,她塞过来的票子有一百二十多块。
“埃!”
阿治突然想起还没有向苏小萍致谢,现在表示惭愧和抱歉!
不管她眼前所做的事情,是对一个可怜的人的帮助?还是原本就有那么一颗美丽的心?阿治想到,这总算是她最勇敢的行动。
傍晚时分。
风尘仆仆的江雪梅刚刚出现在校园的门口,在门口等待已久的阿治迎面走了上去。
她满脸都是汉水,头发也没顾上去打理,有的已经散乱的垂了下来。鞋上裹着土灰,裤管卷得老高,雪白的小腿上也同样粘了些,不曾容易抹去的植物一样地颜色。
她一笑,见左右又没人时便从兜里掏出来一打票子。
阿治问:“你走之后,我曾到过你哥哥所在的单位里,但找你不到,究竟去哪儿了呢?”
“你不用去找我的,”江雪梅红着脸说,“我回了一趟乡下,回来的时间有点儿晚,让你担心了!”
“这原本是我的事,却给你带来了麻烦,让我怎么去感谢你呢?”阿治说。
“不要你的感谢,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谁让我俩同桌呢?”
阿治一笑后收下了,并对她今天的这副热心肠表示一辈子也忘记不了。
阿治在早上曾有过,不去接受江雪梅可能会筹备到的那笔钱的决定心。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早上的决定是对一个人的伤害,那是错误的选择。
如果,把钱在兜里保管些日子再还回去,那会怎么样呢?
当你见到了一个人的那副笑脸时,那时候正是她的心情。这种洋溢着的幸福,和热情是每一个人都不忍心去伤害和破坏的。
所以我们说,人活着的意义更多的是感悟和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