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红日已经西下,夜幕渐渐低垂。
白乐天独坐房中,思考了一会侦探那纹身少女计划,心忖:“先往紫云庄探视一番,然后再作打算。”
心念既决,便坐在床上运功调息。
二更时,他略为装束了一下,将房门加上门闩,正要由窗门穿出时。
蓦地里,瓦背上“啪”的一声,紧接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显然有夜行人在屋脊上走动。
白乐天心头一震,双脚一顿,一式“乳燕穿梁”,穿出窗外,再一点脚,飞上屋脊,运目四下一看,见一个小巧的黑衣人,风驰电掣的向东奔去。
白乐天不知此人是谁?也不知此人来此何干?心想:我倒要向他问个究竟。
心念间,即拔步紧追。
白乐天虽是翠华谷主之徒,但他所学的却非皇甫成本身武功,乃是皇甫成于二十年前,路过大雪山时,无意在一石洞中所得的“佛道大成”密笈中之武学。
“佛道大成”密笈,乃系二百年前鹫岭神尼和跛脚道人合着遗物,皇甫成得此密笈之后,从未用过其中武功,收白乐天为徒后,便把密笈中的武学,全部授予他的徒儿。
白乐天这一施展身法紧追,无异是流星划空。
片刻间,便把前面黑衣人追成个首尾相接。
此时,二人已至城郊二里之地。
那黑衣人知道来人武功太高,如再不设法摆脱,必然当空丢丑,心里一急,旋即一个急转,翻手打出一把松叶针,同时一提丹田之气,窜入左边的松林之中。
白乐天正要提气纵身,将那黑衣人拦住时,陡见银光闪闪,疾射而来,心头一震,骂道:“好狠毒的家伙!”
忙剎步挥掌,把射来银光震落地上,再想追时,那人已进入黯然的松林中。
白乐天认了一下方向,暗忖:“我本与他无仇无怨,他既不敢露脸见我,我又何必要苦苦苦追逼他呢?还是按照我原来计划,往紫云庄去!”
他心念一动,便回身南行。
蓦地,传来二声极为阴恻的冷笑,接着,嗖!嗖!嗖!十丈处的大石后,飞来三人,拦住白乐天的去路。
白乐天楞了一下,定神一看三人,原来都是早在紫云庄和如意饭店见过二次面的熟人,三人一式劲装疾服,背负刀剑,四十开外的年纪,脸色威厉,六目闪闪发光。
白乐天向三人拱手道:“三位有何指教?”
三人中右边一人嘿嘿笑道:“我们兄弟三人,特来保护你老弟!”
白乐天闻言,大感诧异,问道:“三位贵姓?在下自问未作过坏事,也与人无仇无怨,何要三此保护?”
三人同时嘿嘿冷笑了几声,右边一人又道:“咱们三兄弟,就是太行三煞,小弟为黑煞,这二位是青煞和红煞,你小子死到临头尚不知道,还说你没有作过坏事,你可以看看,这附近哪一个角落,不伏有要杀你的人,只要你再行百步,必然溅血今夜!”
白乐天自问良心,确未作过为害于人之事,乍闻黑煞之言,委实不解,运目远眺,确见远处均有人影晃动。
这黑煞之话非虚,但白乐天生性傲慢,哪肯听黑煞无稽之言?当下微笑一下,闪过三人,向前便走。
黑煞怒喝道:“站住!”
白乐天停步回身,淡淡说道:“什么事?”
黑煞沉声道:“如你要命,请将你背上的‘梵音宝剑’留下,如有其他之人问你要时,自有我兄弟三人与你出头,否则,就是我兄弟不要你的命,其他的人也不会放你走的!”
白乐天闻此言后,方始醒悟过来,当下哈哈笑道:“我说那些人为何要杀在下,原来是觊觎在下宝剑,如在下将宝剑赠与三位,三位不是也要遭人围攻抢夺么?在下实在不愿……”
蓦地,隐隐传来几声吆喝,接着又传来一声惨叫,这声音听在三煞和白乐天耳中,都不禁心神一愣。
红煞在一愣之后,立即抢上一步,对白乐天道:“你不必啰嗦,快把宝剑留下来,什么事自有我兄弟担当,不须你小子多言!”
白乐天又哈哈笑道:“如我不愿留下呢?”
红煞暴喝道:“除非你不要命!”
“我就不相信!”
三人同时冷哼一声,并运功双掌,齐向白乐天逼进。
蓦地里,一阵冷风掠过,啪!啪!啪!运掌击逼进的三煞,无缘无故地倒跌地下,手足颤抖了几下,当时气绝身死。
站在八尺外的白乐天,乍见此情,不禁大吓一惊,不自主地后退二步,愕然站在当地,不知原因何在。
他游目四看,在明洁的月亮下,视界甚远,但目及之处,并未发现有暗袭之人,心想:“这三人死得真怪,这是谁下的毒手?这人的武功委实高不可测!”
他上前将三具尸体,详察了好半晌都无发现伤痕,忽然在红煞的太阳穴中,发现有一指大黑点,黑点处,逼出一滴紫色血水,再一细看,原来是中了别人松叶针之类的暗器,暗器已深入穴道之内,怪不得要当场身死。
再检查黑煞和青煞的尸体,发现黑煞风府穴和青煞的神庭穴,也同样中了一枚暗器。
白乐天沥沥伶伶打了一个寒栗,不忍再看,便又举步南行,但当他行不到五步之时,迎面又来了六人。
当首一人就是夺命阴差,其余五人,有二人是五旬以上的老者和三个中年大汉,人人的太阳穴都突得老高,双目精光暴射,一看即知是功力精湛的高手。
夺命阴差举目微瞥三煞尸体后,阴恻恻地冷笑了二声,道:“小子真有一手!”
白乐天知道他们误认三煞是为自己所毙,但他并不争辩,微一拱手,淡淡地笑了笑,即举步前行。
夺命阴差脸色陡露杀机,沉声喝道:“好狂傲的娃儿,站住!”
白乐天知道他们会有此举,停步侧头,淡然道:“在下尚有要事,恕难从命!”
说话时,又续前行。
一个背刀大汉,陡然怒吼一声,一挫步,一招“推门见山”,右掌平胸推出,一股呼啸劲风,疾击白乐天背心。
白乐天知道除非将宝剑奉送他们,否则,难免一分高下,他生性吃软不吃硬,哪肯拱手送人。
于是,乍闻掌风袭来,忙一移步,翻掌硬接来势。
双方劲力一触,平起一声“轰隆”,热风四溢,附近枝叶纷飞,白乐天右臂微微震动了一下。
但见那背刀汉子的身子,飘飘地直飞出一丈开外,落地时,当场吐血昏倒。
白乐天见状一愕,想不到自己只不过用了四成劲力,竟能把此体壮如牛的汉子震飞一丈开外,不觉怔在当地,后悔不已。
夺命阴差等五人见状,不禁骇然,接着连声怒喝,五人排山倒海般的狂飙,疾向白乐天卷来。
白乐天见来势太过强猛,不敢硬接,忙斜身一闪,让出八尺之外,内心勃然大怒,喝道:“好!你们就一齐上吧!”
五人一击未中,顿时停止攻击,冷哼了几声,慢慢向白乐天逼近,并把白乐天围在中央。
夺命阴差狰狞地笑道:“你年纪不大,口气可真不小,居然叫我们一起上,好吧!就让你小子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毕,运劲双掌,正要发出时。
一个矮老者忙抢上二步,急道:“副教主,杀鸡焉用牛刀,我们四人已够收拾他了!”
夺命阴差冷哼一声,对四人道:“这小子内力甚高,你们避实走虚,以咱们‘阴风门’的‘四象阵’取胜他!“
白乐天乍闻“阴风门”三字,心头一愕,暗道:“师父常提‘阴风门’武功诡谲莫测,想不到下山第一阵,就遇上他们,我得小心应付!”
心念间,不觉后退了二步。
夺命阴差对四人话毕后,又转向白乐天道:“小子,你是谁人门下,如你说出门派,留下‘梵音宝剑’,老夫或可念你年轻无知,饶你不死!”
白乐天闻言,哈哈笑道:“一个人生死由命,如汝等有此能耐,夫复何言,在下师尊,乃江湖英雄皇甫成是也,致于留下宝剑之命,在下无法相从!”
夺命阴差乍闻翠华谷主之名,骤然一愕,脸容陡变,但倏间又恢复原状,冷笑道:“原来是皇甫老鬼之徒,难怪如此狂妄!”
白乐天勃然想喝道:“你说谁是老鬼?”
夺命阴差双目一转,忽然桀桀笑道:“你小子委实够狡狯,皇甫老鬼已死数十年了,你不必狐假虎威,抬出翠华谷名号来唬我,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哪一门派武功没有见过,你刚才所使用的根本不是翠华谷的‘八宝拳’招式,老夫岂是受骗的人?”
白乐天哈哈笑道:“我师尊乃天上神仙,什么掌法不懂,你既怕,就赶快收敛歹意,咱们各走各的!”
“胡说!”
夺命阴差转对四人道:“把这小子毙掉!”
四人一声“得令”,一滑步,展开阵式,向白乐天四周攻来。
白乐天所学的乃是二百年前,鹫岭神尼的“梵刹七绝掌”、“沙门十三剑”、“坻禅步法”,跛脚道人的“元清气功”,“狂蝶戏花”轻功,而各门武功,都有了相当火候,尤其他吃了“冷露果”,更增了他一甲子的内功修为。
他一见四人狂风骤雨般的攻来,不敢大意,即展开“祗禅步法”,倏东倏西,忽前忽后,穿插在四人之间,并施展“梵刹”掌法,呼!呼!发出“童子拜佛”,“挥尘清谈”,数道无形劲力,疾逼四人,直把四人逼退七八步。
夺命阴差站在一旁观战,当下大骇,忙高声叫道:“亮兵器,避实走虚,攻其必救!”
四人闻言,“咔嚓”几声,抽出配带兵器,又蜂拥地向白乐天扑来,刀云剑雾,把白乐天围得水泄不通。
白乐天一声长啸,展开步***劲双掌,辗转在四股兵器之间。
他掌劲虽甚强猛,身手也甚灵活,但四人的武功,委实诡谲难测,彼起此落,刀剑尖锋,始终不离白乐天周身要害。
就这样相持一盏茶之时,蓦闻,娇叱一声,接着黑影一晃,飞来一个黑衣少女。
她落地后,即抡玉掌,呼!呼!向围攻白乐天的四人劈去,并怒喝道:“住手!”
四人冷不防被她掌劲一逼,都大骇一惊,各自向后跃退,怔怔地看着这乍来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