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寒毒魔纹风不动,只是磔磔怪笑。
但见白乐天却被震得踉跄后退五步,胳臂发麻,虎口破裂,宝剑差一点掉落地上。
这一招,可把白乐天震慑了。
他俯首一看自己的宝剑,并无损坏,运目一看毒魔的乌木拐杖,也无损坏,这一看之下,更使他惊骇不已。
他怔怔地站在当地,暗忖;“‘梵音剑’,乃是一把削金切玉的神剑,半年多来,削断多少百炼利刃,怎么今天竟连一条木拐都削不断?反把我震退四五步!”
他猜不出那是一条什么拐杖,更摸不清酷寒毒魔功力究有多高,心头跳得异常剧烈。
酷寒毒魔磔磔怪笑了好半晌,才慢慢向白乐天走去。
至距白乐天五步处站住,又不转眼的看着白乐天手中的“梵音剑”,半晌才道:“娃儿!你的武功确可列为武林一等高手,难怪周望之视你如虎,不过,比起我老人家来,却还差得甚远!”
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又道:“娃儿!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来此何干?”
白乐天虽知自己绝非对方敌手,但他生性硬傲,仍不肯临危屈服,闻言后,淡然一笑,道:“来此助纣为虐对么?”
千杯酒丐乍闻白乐天答话,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暗骂道:“你这娃儿简直是不想活了,这毒魔是何等人物?岂能对他如此无礼……”
他一个念头犹未转完,忽闻酷寒毒魔磔磔怪笑,道:“不对!不对!娃儿你猜错了!”
说话神情,似乎很是得意,没有半点敌意。
他此等神情不但大出白乐天意外,就是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千杯酒丐也大为迷茫,都揣摸不着毒魔此时的情绪是善是恶,是喜是怒?
白乐天见他不生气,不由减去三分怯意,不解的问道:“你不是周望之请来助拳的么?”
酷寒毒魔巨目一瞪,怒道:“周望之凭什么请我?你娃儿有多大的本事值得我老人家跋涉千里?哼!如我老人家是为助周望之对付你娃儿,你娃儿就有几条命也早死了!”
话毕,又目不转眼地看着白乐天手上的宝剑。
白乐天越听越迷茫,心想!
“你这毒魔明明来为五岳神君助拳,却一再否认,难道尚有其他目的?”
心念一落,怒道:“你既不是来助周望之对付在下,在下可不奉陪了!”
酷寒毒魔身子一摇,即上前了七八尺,拦住白乐天的去路,语音和缓的道:“娃儿不要走,我老实告诉你,老人家此来,应周望之之邀是事实,却不是为他助拳。……”
白乐天截断他话尾,朗声笑道:“你既是应五岳神君之邀,不是助拳,难道尚有其他目的?”
“不错!不错!正有其他目的。”
“什么目的?”
酷寒毒魔沉吟了一会,道:“此事……我老人家不便开口……噢!娃儿,我老人家一见你就喜欢,我们不妨赌赌看。”
说毕,仰望夜空,似乎在考虑什么事。
白乐天听了此番话,直如堕入五里雾中,更加迷茫,问道:“赌什么?”
酷寒毒魔忽然一拍大腿,喃喃自语道:“对!就这么办!”
他倏又上前了一步,高兴的道:“娃儿!你若能猜出我老人家此来之意,就算我输了,你猜不对,那自然是你输了!”
白乐天道:“若我赢了呢?”
“我立刻就走,放弃我此来目的。”
“若我输了呢?”
“若你输了,我就要达到我此来的目的,你娃儿可能也就没命了!”
白乐天心头跳得很是利害,暗忖:“他来这里是应周望之之邀,却不是来助拳,他来干什么?他来干什么?……”
酷寒毒魔倏又磔磔笑道:“娃儿!你要小心,这是你生死的赌注呀!”
酷寒毒魔与白乐天谈话时,场中之人,无不聚精会神静听,尤其是翻天一掌和千杯酒丐二人,更是听得心惊肉跳,毛孔紧缩。
千杯酒丐恐白乐天赌输,必有一场生死血战。
但翻天一掌却恐白乐天赌赢,酷寒毒魔应诺而走,自己之断臂,摘星手之死亡,二人的血仇可要烟消云散了。
他越想越怒,越想越慌,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了,立即向毒魔走上,躬身道:“那小子狡狯得紧,前辈可不能上……”
酷寒毒魔巨目一瞪,左手一扬,一股寒飙直卷翻天一掌胸前,并怒喝道:“滚开!谁要你多嘴!”
翻天一掌赶忙斜闪一旁,直气得几乎昏倒,若在平时,或其他之人,怕不早已拂袖而去了。
酷寒毒魔逼退翻天一掌后,又转对白乐天道:“猜着了没有?”
白乐天被逼一问,心头不由大急起来,陡然灵光一现,顿时醒悟过来,当下拱手笑道:“我们这场赌注,实在太不公平了,若你老人家输了,一走了之,若晚辈我输了,却要输掉一条命,天下间哪有这等不合情理的赌博?”
酷寒毒魔微沉吟了一下,道:“你的意思要怎么纔合情理呢?”
“若你老人家输了,除一走之外,尚得给我作一件事!”
酷寒毒魔毫不考虑的答道:“只要你能赢得了我,我老人家除不干涉你这里的事外,尚答应替你作两件事,你说吧!”
白乐天淡然一笑,道:“你老人家此来之意,莫非是为这个……”
说时,将手中的“梵音剑”在空中打了一个剑花,又笑道:“对不对?”
酷寒毒魔陡然巨目一瞪,暴射出慑人的棱芒,须发直竖,半晌说不出话。
白乐天乍见毒魔神色,心头大震,以为猜错了,赶忙运劲剑身,凝神待发,但表面上却装作毫无其事。
仍淡淡笑道:“你老人家可不能违背良心,欺负后辈呀!”
酷寒毒魔忽然长叹一声,脸容变得异常懊丧,有气无力地后退了一步,叹道:“我老人家上了你的当!”
白乐天高兴万分,道:“你老人家上什么当,难道你不是专为‘梵音剑’来的么?”
“只答对一事,但现在说也无用了,不过我只能替你作一件事,因为你只答对一半。”
“你老人家既然认输,作一件事也行。”
酷寒毒魔道:“要我老人家作什么事,快说吧,我老人家要走了!”
白乐天歉然一笑道:“二十天前,晚辈在点苍山失去一本武学奇书,名为‘百鬼经’,请你老人家侦查出那奇书现落谁人之手,不过,查出之后,切不可抢夺,只要通知晚辈一声就行了,你办得到么?”
酷寒毒魔闻言后,内心似乎很是愤怒,但忽又变得异常懊丧,良久不发一言。
白乐天道:“你老人家怎么啦?”
“唉,算你娃儿行!我老人家百年来,从未听过别人的命令,不想临终之时,尚要听你娃儿的命令,也罢!”
话毕,一晃身,即消失夜色苍茫中。
酷寒毒魔一走,白乐天和千杯酒丐像卸下一付重担,轻松地喘了一口气,同自暗忖:“想不到一场生死血战,竟如此轻易解决!”
白乐天瞪了一眼满身血渍,脸色灰白的翻天一掌,冷然笑道:“你已恶贯满盈,请吃我一剑吧!”
说话间,慢步向翻天一掌逼近。
千杯酒丐忙抢上两步,拦阻道:“他已残废,饶他一命吧,走!办我们的事去!”
秦岭四侠中的拨云剑侠陈成,倏然冷哼一声,喝道:“哪有那么轻易!请二位留下一命及一臂再走!”
白乐天剑眉一扬,冷然笑道:“你们大概也是来助拳的?好吧!在下就成全……”
千杯酒丐忙摇手截断他未完之话,道:“秦岭四侠,乃是有名之义侠。”
他转对陈成等四人道:“四位认为五岳神君是个何等之人?”
陈成冷笑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千杯酒丐脸色忽然一整,庄肃道:“五岳神君伪善行恶,好话说尽,坏事做尽,一手掩尽天下人之耳目,多少同道,明地受他恩惠,暗里却遭其毒手,是因他做得干净利落,故很少人知道他的伪善面目,四位远居秦岭,自然也不会知道的了。”
陈成疑信参半,冷笑道:“你有什么证据?”
千杯酒丐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毕,正欲举证回答——
蓦地,红影一晃,同时一阵格格笑道:“我就是证据!”
声犹未落,场中已然站着一个绝色佳人。
众人乍见来人,都不由一愕。
此人来得委实突兀,场中之人,除二十余名庄丁之外,无一不是功入化境之人,居然没有一人预有所闻,怪不得要使他们愕然。
陈成在一愕之后,陡然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点苍山一招破了‘太极剑阵’的红粉佳人柳芳容,怎么?你们是否也想试试姑娘绝招?”
话一说完,未等四人回答,迅捷地掏出一方红色绢帕,同时一扭柳腰,欺进三步,手中绢帕一抖,一团挟着浓香的烈火,疾向四人泼去。
动作之快,有若划空雷电。
千杯酒丐和白乐天,未想到她一到场就猝下杀手,都大感惊骇,同自大喝一声,上前拦阻,但已迟了。
但见四个名震江湖的大侠,都即瘫软倒在当地。
白乐天心头大怒,抢上两步,一翻手,扣住她的婉脉,喝道:“你疯了?一到就杀人!”
白乐天这含怒一扣,直扣得红粉佳人痛彻心肺,花容大变,香汗滚滚下落。
红粉佳人倏然掉下两颗泪珠,道:“扣得还不够紧,再加劲吧!”
白乐天忽觉自己这一扣,确用了不少劲,立即松开手,后退一步,仍怒气冲冲的道:“如这四人不是好人,我不会杀他们?要你走来胡闹!”
红粉佳人闻言后,似乎伤心至极,自怀中掏出四粒解毒丹丸,塞入秦岭四侠口中,幽怨的看了白乐天一眼,道:“我是有紧急之事要告诉你,并要你立刻离此去办,恐这四人拦阻,故才猝下杀手,欲使其等昏倒后,留下解药,即可顺利离此。”
“不想好心没得好报,你既然如此讨厌我,就算我多管闲事,我向你赔罪好么?”
说话间,泪落如雨,玉容悲戚,使人见之可怜复可爱。
话毕后,掏出一方白色绢泊,擦了一下泪痕,一语不发,转身便走。
白乐天对柳芳容虽无什么好感,却也无恶感,而她尚帮过白乐天不少忙,甚至对他有过数次救命之恩,致使白乐天对她有种似爱非爱的感觉,情感异常矛盾,说不出其中是什么情愫。
他听柳芳容说有紧急事情告诉他,此时,又见她含悲而去,内心不禁又急又悔,忙一纵身,落在她的身前,尴尬地笑道:“柳姑娘!请恕在下不知姑娘用意,一时情急,出手过重,我……我向你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