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之间,宁清韫才发现男子亦着了面具,其面容完全被诡异的雕刻物遮挡住,根本看不见真容。
但在光亮充足之处,宁清韫却意外发现了男子后脖处一道特殊的印记,鱼鳞色,状似火焰。
这是什么奇怪的符号?游遍九州,她从未见过。
男子穿梭于人海中,虽脚步急促,但看上去却显得不疾不徐。显然,他根本不希望事情闹大,以免透露了自己的身份。
或者说,他跟她一样,不能惊动任何人。
其实他正是掐准了她身份特殊,必定做不出惊扰都城的举动,于是才在这里跟她打迂回战术。
可是,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在人群中左右穿行,晃过一个又一个身形体型都跟他极其相似的人,欲以此混淆视线。
若不是此人的穿着过于有名门贵族的影子,只看那一个个身形相似的汉子,宁清韫都快要以为这些人是他事先就安排好了的。
正当宁清韫就快要赶上他的时候,一个个头只到她膝盖的孩童却跌跌撞撞地跑来,只差一点儿便要撞上她。宁清韫心下一惊,连忙止住步伐,弓身扶住孩子,舒了一气。幸好!倘若她再上前一步,只怕这个孩子性命堪忧。
将孩子交给急忙赶来的妇人,未等妇人直起身子,宁清韫便抬步急促离开。挤过前面的两三个商贩,只见她要寻的那墨衣束冠之人正在不远处慢悠悠地走着,看起来,似乎还在与人嬉笑。
宁清韫上前一把扣住那人的肩膀,男子回首,四目相对。
这一看,宁清韫顿时瞪大双眼。
“贺兰成?!”
她几乎脱口而出。
贺兰成与朋友在千秋楼吃了酒,此刻正是要打道回府的。他被三三两两锦衣华冠的贵公子们簇拥着,硬是在这宽敞的大道上走出了压街的气势。贺兰成一向在临江城以纨绔闻名,此刻嬉笑正欢,酒的后劲儿又正上头,被人没头没脑地打断了兴致,还没来得及发火,又听闻有人连名带姓地直呼其大名,顿时更是火冒三丈!
待他看清眼前人时,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气焰瞬间灭了七分。
“宁、宁、宁......”贺兰成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宁清韫,面露惊讶神色,“宁杞!你怎么在这儿?”
宁清韫蒙着面纱,奇怪他怎么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这时,旁边一个吃醉了酒的公子哥儿指两人所在的方向,左摇右晃地大喊道,“什么您请我请的!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今天晚上所有花销,皆由本公子请客!
“咦,”他随后又指着宁清韫,神色迷离的说道,“这是哪位下凡的仙女啊?瞧这小模样,本公子喜欢!走,今夜就陪本公子喝......”
趁这人诳语还没打到要紧处之前,贺兰成身边人精儿一样的小厮便捂住那男子的嘴巴将其拖走了。
宁清韫轻笑一声,从那男子的方向收回视线,看向贺兰成扯着皮咧嘴笑的欠揍脸,一掌拍掉贺兰成竖在她面前指着她的手,抓着他肩膀的动作改成攥着他的衣裳朝前一推,贺兰成顺势朝后踉跄一步,站稳。
宁清韫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绕过他便要走。
此时贺兰成酒已醒了大半。
他“哎”了一声,拦住她问道,“你这急急忙忙地要去哪啊?”
“你管我!”
宁清韫头也不回地吼道。
贺兰成受了她的不耐烦倒也不生气,仍然一脸笑的上前拽她。
眼前忽然晃过一抹血色,他瞥见她肩上的伤,一时惊得倒吸凉气,随即用力抓着她右臂往回扯,令她不得不扭头看他。
“你受伤了?”贺兰成大声问道,“谁弄的?”
宁清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上回她略施小计弄得他十天半个月都起不来床,本以为他这次会是幸灾乐祸的,谁知他面上并没有半点嘲弄的神情,反而一脸愤然关切。宁清韫是彻底弄不清他的意图了。
一时间不知为何,她对着他竟有些厉色不起来,只轻声呛道,“关你什么事儿?”
贺兰成被堵得说不出话。
宁清韫看了眼他拽着她的手,“松手。”
贺兰成那手瞬间像被宁清韫的目光烫到了一样,立马松开。
眼看宁清韫捂着肩膀就要走远,贺兰成再次追了上去,“你方才怎么说话呢,怎么不关本少爷的事儿?我......”
宁清韫停下脚步,撇了撇嘴,整张脸仿佛都在说:你怎么这么烦?
反正人也跟丢了,回宫还误了时辰,罚也定是要被罚了,宁清韫索性也懒得着急,悠悠地抬起眸子看向贺兰成,那神色看起来极有耐心的样子。
她这是在等他说话?
贺兰成怔了片刻,内心却隐隐发毛。从小到大,这丫头可鬼着呢!瞧她现在安安静静的样子,内里指不定想着怎么整他。
本着气势上决不能输给对方的原则,贺兰成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怎么不关我的事儿?你看看你,受了伤也不知道处理一下,拖着满手的血走在大街上,这得吓坏多少良民啊?”
宁清韫闻言望向自己的伤口。好家伙,她本以为伤口不深,没觉得有多疼,竟不想已经流了那么多血!右手近半条拢袖都将近被血给染透了。一袭白衣,只一只袖子红得耀眼,看上去是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