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笛噙着泪水，紧紧咬住下唇，“对，他是蛇，一条爱我的到连命都可以放弃的蛇！你满意了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难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他的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们要纠缠到什么时候？说好了，我们离开京城，但他！”瑞涵指着那被抬走的蛇身道：“但是他，不把他困住，你就是到了天涯海角，还不一样被他找到！”
“齐瑞涵，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他是来和我道别的，今生都不会再见了！你放了他！”
现在他倒像是坏人了，“你为他求情，那你想没想过我的感受！”
“你放不放？”
他冷笑：“等我死后。”
“你！”眼泪掉下来，气的发抖，“你怎么能这样？”
尚晨为她做了那么多，而他把他关了起来，于是现在他是她心里的坏人。瑞涵亦难过，“……对，我是坏人，你骂吧，恨吧。总比把你让给他好！”说罢，高声对元海道：“把那蛇妖关起来！”
“你要把他关到哪里去？”柳笛想要扑过去阻挡，却被瑞涵拖住胳膊，两人纠缠着，直到那些人抬着尚晨消失在了夜色里。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他……”瘫软跪倒在地，低头啜泣。
瑞涵俯身撩开她吹落的发丝，柔声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们。”
“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的话……他真的要走了，说好再也不来找我了……呜呜呜……难道在你眼里非要这么伤害他，才能得到安全感？”
究竟是谁无法沟通？！他端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你忘记了，上一世是谁把你逼死了？！”
“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愿闻其详，他冷笑道：“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罢。”
起身离去，柳笛被抛掷在黑暗中，冷风吹过，拂干了眼泪。自己是不是做了错误的选择……
“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回去吧……”终究是不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瑞涵折返回来，把她抱起来，哄着，“你先别哭了，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
“没什么可商量的，你立即放了他！”
这就得寸进尺了，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无奈的说：“都说了可以商量，这里冷，我们先回去。”
“你不放他，我就不回去。”
“……柳笛，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明知道他不可能把她弃之不顾。他瞪眼，恐吓道：“你别得寸进尺！”
“就是了！”柳笛捶打他，用了力气，“你一天不放尚晨，我就一天不原谅你！”
他束缚住她双臂，怒道：“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不能！”
“泼妇！”
“你说对了！”大哭大闹，“你说这么做是为了我，可我呢，现在痛苦无比！只要他一日不得自由，我就一日不得安宁，我们想要的幸福，永远得不到！”
“柳笛，你再这样……”他威胁着，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有效的办法。
“我就是这样！你别喜欢我了，你讨厌我罢！呜呜呜呜……”
明知道他不能。瑞涵没了办法，无奈的哄着，语气复又柔软了下来，“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只要确定尚晨放弃了你，就会放了他，这样行不行？”
最大限度的让步，在柳笛眼里仍旧做的不够，她喊：“现在就去！”
反了你了！怒气到达顶点，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的说道：“这件事我说了算！”继而把她打横抱起，向寝殿走去，“你不是不走么，行，不用走，我抱你总可以了吧！”
“齐瑞涵！你放开我！放开！放开……呜呜呜……”
哭哭闹闹的总算到了寝殿，把她往床榻上一抛，碰了碰被她抓出血痕的脖子，心想幸好她不会武功了，否则非得死在她手里。
“哭吧，我看你能哭到什么时候。”他站在床前，慢条斯理的说。
柳笛当真伏在被上，呜呜痛哭起来。
“你这时候倒来听话了。”瑞涵坐在她身边，试探着抚上她的肩膀，“……小心哭坏身子，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自己的妻子呢……”
“别碰我！”甩开他的手。
重新扯住她的衣袖，“别生气了，何必因为一个外人，让我们不开心……”
肩膀一抽一抽的，柳笛止住了哭泣。忽然意识到对付齐瑞涵眼泪招数的效果到此是尽头了，她肿着眼睛瞄他，“我不开心，都是你害的！”
“可我的初衷是好的……你就算不开心，是不是也该原谅我？”
“……”盯着他看了半晌，她才冷哼一声，“粉饰自己。”
“我可能是用错了方法。”他叹气，摆出无辜的模样，“我只是不想再有人觊觎你而已，你自己想想看，难道你希望看着我和别的女人说不清道不明么？”
柳笛默然，她当年吃醋可厉害着呢。见她表情松缓，瑞涵抓起她柔软的纤手握在掌心，温声道：“所以，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了？”
柳笛含着眼泪道：“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是你……”
不等她说完，瑞涵先认错，“是我，都是我的错……”瞧她情绪缓和了，才凑上去吻她的眼泪，“原谅我吧，要不然，打我也行，只要你解气。”
她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心里不是滋味，轻轻吹了口气，“疼么？”
他点头，“嗯，有点。“
“……我们别吵了，都心平气和的……”
究竟是谁吵吵闹闹？他笑，“这才对嘛。”
“你究竟要把尚晨怎么样？我保证，你放了他，他不会再回来了。”
“恐怕不行……“瑞涵面露难色，”如果以前还有可能，可是现在我把他关起来了，等他重获自由，一定会杀了我，你是想我殒命呢，还是想救他呢？“
是啊，依尚晨的能力，如果他恢复了能力，一定会杀了瑞涵，比起尚晨，她更关心瑞涵，“真是！怎么会这样！一开始你就不该伤害他！”
“我的确是不想的，如果他不再出现的话。”温柔的抱住柳笛，无比疼惜的说：“在丈夫身边拐走妻子，你叫我怎么忍？”
“那你现在的计划……”
“我说过了，把他关到你我离世那天为止。他不消失，你我没有宁日。”
“可是我一想到他的样子，我就不能安心！“推开他，不禁又提高了音调。
“嘘——不是说心平气和么，你什么时候变得易怒了？”他笑，示意她小声些。
“总之不行！”她知道‘天龙之血’对尚晨的伤害程度，上一次他变成人类前，险些要他的命。眉宇间攒着忧愁，“你这么对他，他可能会死的……”
“心疼？”笑问。
“是内疚！”
他抚摸她的黑段般的发丝，安慰道：“咱们的一世，对他不过是睡一觉的时间而已，如果你愿意我死掉，而执意救他……“
柳笛觉得神奇，明明是他齐瑞涵的错误，怎么几句话之间就把责任和掌控权推到她身上了，让她顶在风口浪尖，左右为难。“这个，我……”
“我和他谁重要？”他不怒，不吼，只是淡淡的问。
这句话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起来，“当然是你。”
他满意的笑，继续循循善诱，“所以……为了我，牺牲尚晨，你愿意吗？”
“我谁都不想伤害！”
“这是不可能的。你必须做出选择……“瑞涵叹息，“他自由，我就要死……”
“……天啊。“她痛苦的抱住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就交给我。”他吮着她的耳垂，柔声说：“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过几日，我们就离开京城。”
她哼，”我怕自己会内疚到日夜难眠。“
“时间会抚平一切，不多久你就会忘记他。”
“好吧……”
从长计议。
—
两人相拥，都装作熟睡了的模样，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身，柳笛从他怀中爬起，眼睛酸涩，让侍女拿了镜子过来一瞧，“眼睛上挂了两个桃子……”
“谁叫你哭个没完。”酸溜溜的说：“我死了，你会不会流这么多眼泪？”
“不会。”她道：“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他笑，“那睿庸谁照顾？“
“一起抱着跳井，下辈子再做一家人！”她哼道。气呼呼的下了床。
瑞涵挑眉，“原来还在生气。”
早膳，柳笛看什么都不顺眼，胸口郁结这一股怨气，“为什么每次吃饭前，都要人试毒？麻烦死了！”
瑞涵好声解释，“万一有人落毒呢。”
“可是饭菜都是被人先吃过了！”
试毒的太监压力很大，心里道，又不是我愿意吃的。
瑞涵颇有耐心，“和性命比起来，这点损失不算什么。“
“哼。”柳笛提起筷子，快速扒饭。过了一会，她把碗筷一撂，“这么人看着，没胃口！”
瑞涵便朝侍女们摆手，“你们都下去。”
“是。”
方才那个实毒的太监，亦躬身退下，在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低声啊了下，捂着肚子，痛苦的蹲下身去。
“怎么了？”
“奴才的胃这两天不舒服，这会有点疼。”太监脸色煞白，硬挤出无谓的笑容说道。
“叫大夫看过了吗？”
“看过了，没大碍，开了药在吃了。”
“去休息几天吧。”
“是。”
待那太监被扶下去了，柳笛冷笑道：“试毒的太监居然有胃病，笑死人了。”
瑞涵微笑，“我不觉得。我知道你不开心，随便发泄，没关系，我不生气。”
拳头打在棉花上，柳笛剜了瑞涵一眼，“不吃了！”说罢，起身向外走去。瑞涵也没拦着，笑眯眯的目送她离去。
“唔！”突然，他胃里一阵绞痛，筷子掉落在桌上，“怎么……”
自己的胃部也不舒服。
—
“呼——还好没跟来。”柳笛躲在一处僻静的地方，见瑞涵没有跟来，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得意的笑道：“齐瑞涵啊齐瑞涵，你以为我大早上没事，故意跟你置气么？”
答案是，当然是故意的，而且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生气。
如果她大吵大叫，瑞涵一定会看着她不放，她便没有自由。如果表现的淡若清风，一切如常，他更会怀疑，时时紧盯她。早上的态度，是她经过思量后，拿捏到位表现出来的。
“下面呢，让我们的大侦探柳笛推理下齐瑞涵把尚晨关押在哪里的问题。”柳笛摸着下巴，一脸的深沉，“很多嫌疑犯，在犯下重大案件前都有前科，一般查出此人的前科，进行联系分析，很容易搞清楚他的犯罪模式。而齐瑞涵的犯罪前科嘛……紫莲。”
尚晨关在原本关押紫莲的地方。
柳笛不禁感慨，“我真是太智慧了。”
蹑手蹑脚的钻进后花园，远远的就见那废井边站着几个带刀的侍卫。依她现在的体能，打退眼前武功高强的侍卫，几乎等于痴人说梦。
“王妃，请不要躲了，我看到你了。”
这时视线前出现一个锦衣男子，柳笛干笑，“哈哈，元海，你怎么在这里？”
“殿下早料到您会来这里。”元海插腰，“您是自己回去呢，还是属下派人送你回去呢？”
“这里风光好，我喜欢在这里，你管的着吗？！”
元海摇头，“既然如此，别怪属下了，来人，送王妃回去。”
柳笛见走过来两个魁梧的大汉，厉声道：“你们谁敢碰我？！”那两人果被震慑住，望向元海，“司徒大人，这……”
“只管动手，出了事我负责。”
“你们——”
就在柳笛怒气冲冲的大喊的时候，说来也奇怪，眼前的元海等人竟然唰的一下尽数消失了。柳笛呆怔，揉了揉眼睛，“这是什么情况？世界真奇妙？”话语刚落，猛地，喉咙上已被扼住了一只手，把她原地高高举起。
她双脚腾空，不停的踢，“十……十夜？”
“尚晨在哪里？”
“你……你，先放我下来……”小脸憋的通红，痛苦的断断续续的说。
“柳笛……”十夜冷森森的笑：“其实，我很乐意把你这么杀死了，再把你的灵魂彻底毁掉。那样的话，世界将彻底冷静了……”
柳笛垂目死死的瞪着他，在她昏厥前，十夜一松手，“算了，你还有用。”
柳笛捂住喉咙，大口大口的喘气，指着那口井，“在……在那下面。”
十夜凝眸于那口井，动了念力却打不开，“奇怪，为什么弄不破它？”
“是尚晨建的，以前关的是紫莲。”
“原来是尚晨，难怪……”他玩味的一笑，“呵呵，紫莲……”被他吸纳紫莲。飞身跃入井口，不见了。
“等等我！”柳笛顾不得身子不适，随后亦来到井边，入了黑洞洞的口内。
有十夜在前，柳笛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最里面的洞穴的水池中。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呆了，只见一尾白蛇的头部伏在池中的平台上，大半个身子则浸染在水池中，偶尔搅动一下，泛起层层水波。
而十夜则捂着口鼻站在池边，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没做任何行动。
“尚晨——”柳笛大叫着跑过去，“你能听到吗？”
白蛇的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随即又闭上了。
“你别叫了，他听不到的。”十夜仍旧捂着鼻子，闷声道：“他醉了。”
激动的柳笛，这才感受到了冲鼻的酒味，看着那一池液体，她惊呼，“这是酒？”
“嗯。”
“你快救他啊，看着做什么？”
十夜道：“我做不到。”
“你也怕酒？”
“不是，是那些东西……”十夜指着池中飘着的点点红花，“那些花瓣……我碰不得。”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柳笛揶揄道：“你不是挺厉害的么？”
“好，我试试，如果不行的话，我也恢复原身被困在这里，你下半生可以靠卖蛇酒过活。”说着，作势要下池子。柳笛亦未阻拦，看着他一步步迈进池水。
“啊——”十夜发出一声惨叫。
“又怎么了？”
“我不能动了。”十夜回头朝她伸出手，“你拉我一把，我的脚沾到池水不能动了。”
柳笛低头，果见此人的靴边有几滴溅出的池水，泄气的说道：“你怎么这么脆弱，比尚晨还甚。”几步上前，拉住十夜的手，把他拖离池边，道：“你不是有法力吗？把他弄出来不是很轻松吗？”
十夜无奈的摊手，“我们是一个人，自己不能对自己施法。”
柳笛嘴角抽搐，“既然如此，我想知道就算你能下到池中，你打算怎么救他？”
“呃……”十夜想了想，“把他拖出来。”
“那么大！”柳笛指着小山一样的白蛇，惊呼，“你能拖动？”
“是啊……貌似是很沉。真让人苦恼……”十夜坐在地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让我睡一觉想想。”说着，当真闭上了眼睛。柳笛错愕，恨不得一巴拍死他，“尚晨在那里受苦，你不想办法，却想睡觉！”
尚晨不见了，他原本很慌张，但此时此刻，看到尚晨不过是被醉晕了而已。十夜不禁动了开玩笑的心思，决定捉弄下柳笛和尚晨。他只需动动手指就可带走尚晨，但那样就无趣了，看着柳笛着急，尚晨醉醺醺的才有趣。
十夜‘苦恼’的说：“其实办法倒是有，可我做不到……”
“废物！”柳笛气恼，“废物，废物，废物！”
十夜青筋暴跳，生生把怒火忍了，继续做苦瓜脸，“只有让尚晨自己醒过来了。”
“他那样，哪能醒过来！”
“想想办法喽。”
“火烧？针扎？”
十夜勾着嘴角，似笑非笑的说：“你脱掉衣服，下池到他身边，引起他的欲望，让他化作人类，不就醒来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