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边刚刚雾蒙蒙的掀开一线亮光,城门前就开始忙碌了起来,许多人来来回回在门前道路两旁支起顶棚长桌,热热闹闹的布置着摊位。“哎哎,许叔?您今儿亲自出摊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扛着一袋子米,热络的跟撞上的一位大叔招呼,“哈哈,今天可是个不大不小的日子,谁不想来瞧瞧热闹,说不定生意还能更好些。”被称做许叔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回道,“可不是?瞧热闹的人越多,咱这摊就不愁没人照看呐!”小伙子兴冲冲的扛着他的米袋子走开了。
许叔回身望了一眼城门,守城的士卒们正将城门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闷响。
天光大亮,早有许多看客在路边选了摊位坐下,占得先机,更有许多在临时搭成的集市里随便逛着,却时不时往官道上瞟一眼,摊主伙计们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许叔的摊位也陆续坐满了人,做的是早点的营生:只见他两手迅速摊出一张喷香的卷饼,丢进去一把切的细细的菜丝,再敲开一个蛋在上面烫熟,最后淋些麻油卷起一切两半,配着一碗枣茶热腾腾的端上桌来,引得食客们一阵张望。
就在许叔忙的不可开交,食客们翘首以盼的时候,摊旁传来一个甜丝丝的声音:“许叔,今儿您亲自出摊,生意真是好红火呢。各位叔叔,要不要来一碗豆花润润喉呀?”只见一个小姑娘笑眯眯的探头进来,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穿一身粉红衫子,正眨着大眼睛瞄着里面。
一见是她,许叔连同几位熟客都笑起来:“是豆娘来了,你天天来沾许叔的光,今天也不例外啊。”更有一个老面孔伸手唤道:“豆娘来,让柳伯伯瞧瞧你长高了没?”豆娘哎了一声,就蹿到那柳伯的面前,柳伯疼爱的揉揉她的脑袋:“好好好,豆娘又长了些,给伯伯打一碗豆花罢。”豆娘又笑嘻嘻的应了,蹿回她自己推来的板车去。只见她小小的板车上堆了大大小小好几个桶子,豆娘挽起袖子,抄起一只大碗,熟练的揭开那个最大的桶子盖,从里面舀出一勺莹白的豆花来。盖上这个又揭开那个,豆娘的小手在桶里捞了几个来回,只见豆花上细细浇了一层晶晶的醴乳,铺一层炒香的芝麻花生,几个小圆子并玫瑰汁子,还有些果干,装了满满一大碗搁在了柳伯面前。柳伯失笑道:“这孩子,也给你伯伯给的太结实了。”一边用勺子拌匀,细腻的豆花,清甜的汁水,干香的炒货一并漫出甜豆花特有的香味儿来。柳伯尝了一口:“果然还是豆娘点的豆花最香啊!”
这时许叔的早点也做差不多了,有些客人吃着卷饼,看着豆娘丰富的豆花不免寻思要一碗来滋润,见豆娘忙着招呼豆花去了,许叔便走到柳伯面前坐下,一边用围布擦着手一边说道:“倒是没想到柳兄也会来瞧这个热闹啊。”柳伯微微苦笑,慢慢咽着豆花:“这几年局势并不好,今日来的那一位,盯着点总没错。”许叔亦压低了声音道:“可我听说这位……并没什么不得了的地方?”“那边乱成那样,不参与还能安稳活着,又没什么庇佑,哪怕是运气也是不得了的地方啊。”“言之有理,何况再过一年,这位就能出宫了吧。”“如果他能顺利回去的话确实如此。”“柳兄,你瞧!”
只见颇远处道上远远的腾起烟尘,隐约看到是一队人马和马车驶来,一瞬间整条街的铺子里都沉默了,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队人马。许叔状似无意的朝城门里瞟了一眼,城楼上的卫兵显然也注意到了远处的状况,一阵小小的移动之后,他仿佛听到城门里也响起了马蹄声。
“老弟,你说今天会见到哪一位?”柳伯压低了声音问道,“嗨,没有迎宾的队伍来,估计哪一位都不会有。”许叔又想了一下,“或许是礼部或许是禁卫将吧。”“呵,依我看来,礼部能有都算大方的。”柳伯冷笑着说,“当今头上那一位的心胸,你可别看太高。”许叔听闻,一阵默然。
说话间那队人马转瞬就到了眼前官道,就在大家以为他们会直冲到城门而纷纷起身准备避让的时候,他们却在这条街市前丈余处停了下来,全部下马牵着马匹拉着马车缓缓前进。众人都稍有些愣神,心中却不免添了好感,毕竟若是一路车马滚滚,尘土是必要吃一嘴的。
与此同时城门里早已抢出一列队伍整齐排好,为首一人身着官袍,躬身而立。那辆马车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停在那官员队伍前,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上马车道:“殿下,建城到了。”车里传来一声响动,一个少年掀开帘子走下车来。
谁也没注意到一个粉衫子的小姑娘悄悄靠前挪了挪。
下了车,有些疲乏的筋骨总算稍微松快了些,他抬头一望,高耸的城门上书“建城”两个大字,古朴有力。“这里就是陈国的国都建城么。”心里正想着,城门前一位官员模样的人向他走上几步,行礼道:“在下大陈礼部侍郎周泉,奉陛下谕旨,在此恭迎赵国七皇子来使。”他微微颔首虚扶一把:“有劳周大人。”“不敢当。”周泉直起身来,还未张口,就听远远一声怒喝:“赵国狗贼,竟还有胆踏上我建城土地!拿你狗命来!”
一声之下,各人表情精彩,那周泉面上颇为尴尬,这少年身边属下都阴沉着脸,围观的人们各怀心思,许叔朝着柳伯微微一叹。反倒那少年很是平静,就好像没听到一般。
人随声至,城里奔出个壮汉来,见到那少年就提刀,周泉急忙去拦:“将军,将军,你冷静一下,这是赵国的来使,莫要在城门口丢我陈国风范。”那将军虎目一瞪喝道:“什么来使!做那烧杀抢掠的恶事,还有脸来我建城?!”礼部仪仗的官员都急忙上前劝解,奈何那将军五大三粗,根本听不进去,只一味指着那少年一行叫骂。
正在一片吵嚷混乱之中,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如此说来,这位将军是欲将我等在此就地格杀了?”
场面顿时为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