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因为老爸康复归来,夏承宇也就解放了。
他知道红星厂要想从根本上解除困境,只有创新一途。
为了帮到老爸,他还打电话给付清泉求助,让他帮忙联系一些机械方面的专家。
还好,付校长出手不凡。
夏承宇很快就与一个帝都大学机械学院的教授联系上了。
对方听说自己想要一些机械方面的专利,因为有付校长的关系在,很快就同意了。
……
“傅阿姨,方便吗?请教个事情。”
傅阿姨忙出来道:“承宇这么客气,你尽管说,尽管说。”
“傅阿姨,我今天让你帮忙带回家的文件袋怎么找不到呀,你能帮我找一下吗?”
“好,好。”傅阿姨连忙转身进去,但很快又一脸尴尬地摊手出来,“我这想起来,那天我落在我家了,瞧我这记性。”
“这样呀!那你明天记得从家里带过来就是。”
“呃,好的,好的。”
几天后,夏红军眼看着儿子弄来的专利的样品试制工作进入倒计时,立马掐着秒表出门接洽生意。
可是,很快一件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市机厂既然也推出同类产品,夏红军听说此事,勃然大怒,“难怪,难怪,我本来谈得好好的,转头他们就翻脸,说别人报价比我低很多,还骂我刀子太快。他娘的,姓杨的吃我豆腐。”
“可是他们的成品今天才试制出来。那么他们的销售跟进是不是太快?”
“内贼?你不是说你弄来的专利在傅姐经手过吗?”
“可是她的言行是那么知书达理,总让我想起老妈。她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
“承宇,穷啦!她儿子野鸡大学毕业后一直游荡,她老公工作的集体企业倒闭了,又是一身富贵病,好像是糖尿病。钱对他们家比性命还要紧。”夏红军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道:“承宇,你千万不要去找姓杨的,他们那帮老乡非常团结,要官府有官府,要下三流有下三流,你找他会吃亏。听话,你答应我,等我回家再说。”
“知道了。”
夏承宇虽然这么答应着,但是怎么肯听话。
第二天一早出门,夏承宇前往一家律师事务所。
夏承宇收到热情款待,但是当他一说出起诉的对象是市机厂,接待他的律师立刻尴尬地婉拒代理,理由是他们与市机厂有合作,不便吃了上家吃下家。
夏承宇最先信以为然,就请那律师再介绍一家。
等在第二家继续受到婉拒,他终于明白了。
律师不知道忌惮什么,总之是不肯接与市机厂的官司。
夏承宇脸上挂满讶异走出律师事务所,心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盛。
夏承宇更不信邪了,他本就自信于自己的聪明,索性冲进书店,买来法律法规汇编。
是的,他卯上了,他在心里发狠,他不信打不赢官司。
夏红军回来后,看到夏承宇的样子,忧心忡忡,劝儿子不要赌气,赌气不争财。
夏承宇不肯,废了好大的功夫整出诉讼书,让老爸盖章签字。夏红军说什么都不肯签,但是夏承宇问老爸,“你不尝试,怎么知道我们肯定不会赢?杨富贵瞅准的就是我们的这种退缩心态。”
“经验,遍地都是经验,不一定自己撞了才算经验。”
“爸,那么我们的血性呢?难道我们两个大男人可以如此忍声吞气?爸,你能忍,我不能忍。你如果不敲章,我撤掉一项违反合同法诉讼,只以我个人名义发起专利诉讼。”
夏红军紧握拳头,不敢看向儿子,“你别逼我,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爸,不要优柔寡断。”夏承宇知道老爸的公章所在,抢了老爸抽屉里的钥匙,自己去财务室打开保险箱,将公章盖上。回来,看到老爸哭丧的脸。
“承宇,你会闯祸的。”
“不会,我理直气壮。”夏承宇不管老爸的劝阻,直奔法院,递交诉状。法院那边告诉他七天内立案,要他等待通知。
然而,法院的通知还没来,地税的一个电话倒是非常有效率地打到夏红军案头,要夏红军拿今年的凭证和账本等去地税查账。
夏承宇见到老爸的时候,眼前是一张土色的脸。连那次大热天送货中暑的脸都比这会儿的脸色好。最初老爸打电话连声说闯祸了、闯祸了,要他过来商量的时候,他还以为老爸玩什么花样。眼见为实,他这会儿急了,连问要不要送去医院。
“要死了,地税稽查科说有人举报我们好几条偷漏税,要我拿三年内所有凭证账簿下周一去稽查科。你说,我每年跟他们马屁拍得好好的,今天怎么会一点面子不给,招呼都没有,直接就通知查账?”
“查账不是很正常吗?我们只要帐做得好,你的避税不被查出来,不就行了?”
“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可问题是这么简单的吗?首先,为什么早不查晚不查,偏偏今天找上门来?”
“因为我起诉杨富贵?”夏承宇的眼睛惊得如灯泡一般。“杨富贵恶人先告状举报我们?”
“凭杨富贵的关系,他还需要举报吗?我告诉你,查账是我的七寸。国内的帐没几个是完全老老实实做的,经不起查。你前几天看税法不是说我们有几处做账不对吗?你都看得出来,税务更是清楚每家企业会在哪儿做手脚。税务平时看我孝敬份上对我高抬贵手,但真查起来……你起诉杨富贵就算让你全赢,又顺利执行,赔来的钱都不够杨富贵发狠让税务罚我的款。你这下相信了吧?赶紧去撤诉。”
夏承宇呆住了,他逻辑分明的脑袋运转了半天才将此中的关系搞明白。他相信杨富贵此时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不屑地俯视着他,看着他走投无路,将前几天异常可笑的自信吞回去。他心里弥漫开的是深深的屈辱。
“唉,撤诉后我还是得去应付查账,既然给查账了,不让查出点儿东西来,他们没面子,应付不过去。作孽了。”
这又是什么逻辑?夏承宇呆呆地看着老爸说这些,想不通查账与面子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夏红军叹了声气,虽然满肚子都是紧张,此时还得安慰儿子。“承宇,别把撤诉当败诉,我们没输,我们只是实力不如杨富贵。”
“实力不如就得被弱肉强食吗?”
夏红军无奈地看着日子,感喟:“你妈一定要用书本上的理论教育你,从来不许我在家讲社会上的龌龊事情,怕教坏你……”
“爸,你是不是想说我在接近理论环境里长大,反而不识时务?”
夏红军犹豫了会儿,点头。
“爸,对不起,税务局那儿的事肯定只有你自己去解决了。我这就去法院。”
夏红军看着儿子挺直腰板出门,心里很痛。但他别无选择,他考虑了会儿,揉揉自己的脸,扮出笑脸,给杨富贵打去电话。
杨富贵倒是赏脸接了他的电话,听了他的好话,虽然没答应饭局,不过总算答应“此事到此为止”。
但警告他管住拎不清的儿子。
夏红军抱头在沙发上枯坐一个小时,估计杨富贵在远处电话来电话去地重新摆布他的红星厂之后,他才提起拎包,前去地税陪笑脸。
夏承宇被迫撤诉,心情接近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