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出去走走吧。”方影突然说道。
“干…干嘛呢你…”第一次被方影这样的邀请,若倾夜发觉有点不自在起来,她感觉自己突然心跳加快起来连说话都不连贯。
“随便走走,还有点时间。”方影说,才傍晚六点多。
冬季的夜晚来的特别快,虽然还未深夜,但是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而公园里,两道身影并排着,就那么走在路灯下,沉默着,谁没有说话。
“对了,你家人呢?”为了使气氛不这么尴尬,若倾夜只好找个话题来打破沉默。
“我家人,我没家人了……他们很久之前就去世了,我现在是孤儿。”方影说,心中却是一阵刺痛,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哎,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若倾夜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一出口就问到了人家的痛处。
“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也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还没好好尽孝道……”方影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心爱的女孩,然后建立一个家庭么?”若倾夜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脸红了,她知道自己完蛋了,她可能真喜欢上眼前这傻小子了。
“想过,但是,哈,没钱没车没房,拿什么给人家未来?还是别让人家跟着我受苦了。”方影自嘲的笑道。
“又不一定要有钱有车有房……”说到这,若倾夜突然停住了,她发觉其实自己没资格说这话的,因为她和别人不同。
“其实,有时候挺羡慕你们这些猫的,你看,一天睡十多个小时的觉,不用读书考研工作挣钱,没什么压力,而且可以用自己那点灵力没事使使坏,天天想干嘛就干嘛的,多好啊。”方影笑着感叹道。
“你才知道啊,那你为什么不用你那点灵力使使坏的,就可以不用读书考研工作挣钱了,就和我们一样了,没什么压力,一天可以睡十几二十个小时的,想干嘛就干嘛啊。”见到方影恍然大悟,若倾夜倒是有点赞赏他了,还不错,挺懂得变通的。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妖怪一直被那些有灵力的人类追杀吗?因为你们破坏了人类的规则,破坏了他们社会的规则,所以你们要被他们所惩罚,而我们导灵师也是,如果破坏天道规则,最终也是会被天道神遣的。所以说,命理有时终须有,命理无时莫强求。”方影说。
“那你信命么?”
“我信命但不由命,哈。”方影笑道。
“你还真乐观。”若倾夜说道,她突然觉得,一开始觉得他很做作真是错的太离谱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恪守着原则不变通的人,他们却常常被外人冷嘲热讽,被骂不懂变通,可是人不就是这样么,一直在外界的逼迫下,不断的退让自己的原则,不断的降低自己的底线,直到有有一天发现,自己就成了那个曾经认为一定不可能会变成的人。
坚守不是愚蠢,反而是这个世界最后良心还能存在的地方。
两个人走的很近,偶尔双手摆动时还会触碰到对方的手指,但是,谁也没有勇气先去牵住对方的手,又或者,他们心中都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结果的未来,谁也不愿说破,只愿这么的走着,让这条路没有尽头。
……
十五年前,蜀山。
“本门最高法术《明影》和最高禁术《魂解》均是祖师魂入中阴界所得,千百年来《明影》助得我们蜀山脱离过无数次劫难,成果卓绝,而《魂解》却是祸害了不少先辈,因而,前辈们将《魂解》困于泰斗陨星之中,封入地下,而将《明影》作为我派掌门人最高心法所用,由当任掌门传习下任,如此循环。”老道士抚摸着花白的胡须说。
“师傅,你该不会……”方修明嘴角一阵抽搐。
“不错,为师打算将此法术,付与你保管了,三年之内炼成的话,你就是下任掌门。”老道士笑眯眯的说道,“若是三年之内无法修成,嘿嘿,那为师也只能另择人选了。”
“师傅你还是把这法术交个凌程师弟吧,我可学不了。”方修明耸耸肩说,无论如何,连他自己都觉得师傅对自己偏心过分了,自己一个做师兄的,不仅爱乱闯祸,而且个性更是玩世不恭,一切均不在意,一切均看作平常,而凌程师弟则是既聪明好学,又经常完成师傅师叔们留下的任务,优秀得无可挑剔,但是师傅偏偏不喜欢他。
“《应帝王》有云:至人之用心若镜,不将不迎,应而不藏,故能胜物而不伤。你的师弟凌程城府极深,为师且不能看透,又怎能将本门托付于他?”老师傅说完,便摇摇头,他倒是觉得眼前这个经常闯祸的家伙骨子里有先天五气之一的太初之气,灵而不邪,能固本心,因而更偏向于他。
“那行吧,不过师傅你这事可不能让师弟知道,要不然他又要觉得你偏心了。”方修明无奈说道。
“师傅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便行了。”老道士听完便不悦了,这小子就是一幅小孩子脑筋,要是不能让他师弟知道,那自己这掌门干什么用的?
“记住,修炼《明影》之后,不可修炼其他法术,它有个缺点是修炼越精深,灵力倒退越快,这点须谨记。”
“什么!那还学个毛啊,还不如直接自断经脉散了灵力来的痛快啊!”方修明无比震惊的说道,这种学越精深灵力越少的功夫,还不如残废来的干脆,师傅这不是让自己当掌门的吧?他是想让凌程当掌门的用意吧,这真是用心良苦啊!
“回去将《道德经》抄了十遍来给我。”
“哈?”这下方修明更震惊了“别,师傅,别,修明和您开玩笑的,我马上就去学它还不行吗?”
“那你还愣着干嘛!”
“是是是!”一灰溜,人影便不见了。
老道士在大殿中站了些许时间之后,才慢慢走出大殿,往巫凌程修炼的场地去了。
……
“在学校?”方影看着手中的风塔,叮铃叮铃响的珠子,正是学校所在的方向。
“他来学校干嘛?”若倾夜也有点奇怪。
“不知道,不过咱们还是快点过去吧,这会学生们都该自习结束了。”十点半的校园,清冷的安静。这样寒冷的天气,不会有多少人还在户外的。
但是今天的月亮格外的圆,圆的让人有点心里发慌。
“你是说在逸夫楼天台?”倾夜望着方影问道。
“嗯,好像,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怨气在这附近……这逸夫楼以前一定出过事!”方影看了看周围说道,其实他一个外校的学生,确实不太清楚。但是这逸夫楼出过事那是肯定的,几乎这学校里的人都知道。
“月圆夜的时候,阴气会非常重,我知道他为什么来这里了,这里一定不止出过三次那样的事情。”若倾夜看了看四周之后,发现正如方影所说,这里有案事发生过。
“走,上天台!”方影立时使出《明影》,疾风步踏着墙壁飞延而上。若倾夜则是四爪齐出,攀爬着墙壁蹭蹭蹭的直接往赴天台。
逸夫楼的天台,寒风凛冽。
巨大的符文阵就在脚下,方影一看暗骂了一声见鬼,巫凌程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设下“空阴罚”的,这是要开始大面积吸取方圆数十里的生灵气息来完成《魂解》的进阶了。他甚至已经可以断定在这四周哪里的建筑天台之上有这种符文阵列了。
每个大学每几年都会有那么一些事故发生,这点确实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自杀的亡魂没办法离开所在的那片区域,只能在同一个地方徘徊,直到遇上一个有通灵能力的人将之超度,或者利用。
巫凌程明显就是利用“空阴罚”符阵来激起亡魂的阴怨之气,这阴怨之气就如同一副药引,用于激发真正的药料——生灵之气。
方圆几十里之内,所有多次发生过这样案件的地方,都会被他画上符文吧。也就是说,方圆几十里内的一切,人,动物等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会在睡梦中或者不知不觉中,生灵之气被强行抽出,用来为《魂解》的进阶做准备。
“哦,师兄,又见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巫凌程将话说得缓慢得像是有着必胜的把握。
“姐……姐姐!”若倾雪脸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随即就转过头去,不再多看她一眼,看来她还被蒙在鼓里,不愿再相信她。
“倾雪。”倾夜看到了倾雪,顿时想上前去,但是此刻,方影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因为他知道,这么贸然过去,倾夜肯定会被她妹妹给撕成碎片的。
“你还是没有听从师傅的忠告,去修炼了《魂解》。”方影说道。
“说的好像你就听了师傅的忠告似的。”方影不说还好,这一说巫凌程怒极反笑,隐忍地说道,“汶川那件事,你不会忘了吧?”
“汶川?”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若倾夜不禁转过头看了一眼方影。
“风之镇地塔是我动的,地脉封印是我解的……”
“解了地脉封印,你知道那次引发的是什么后果!”巫凌程咬着牙,恶狠狠的指着方影说:“多少条人命你自己算,我父母,我兄弟姐妹,我所有的亲戚全都死在那场地震中。你呢,你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害死了师傅,害死多少同门师兄弟,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你居然还有脸在这说得出这话!”
“我......”方影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来,他确实无法辩解。
而这个时候,若倾雪才完全地相信了巫凌程的话,本来她对自己的姐姐还抱有希望,对巫凌程的话没有完全的相信,但是现在,那个导灵师方影都已经承认了解开封印的是他,而她的姐姐,居然还就是和这种人在一起的。
“姐,这就是你以前对我说喜欢做的事吗?你骗了我,又和这种人在一起,不知道你的人还以为你多好……”
“不是这样的,妹妹,你听我说。”
“别叫我妹妹!”若倾雪悲哀的看着倾夜,眼中的泪水不断往下掉。“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对不起,连累你了。”方影无比愧疚的看着倾夜。十二年前的那些场景历历在目,每天都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每天都生活在这样恐怖回忆之中。
“这和你没关系的。”倾夜说。
方影从衣袋里掏出了掌门指环,对巫凌程说道:“师傅当年留下指环对我说,就算蜀山剩我一个人,我也要执行门规。”
看到方影手中的寒玉指环,巫凌程顿时心下一惊,但却又惊疑不定,试探着问道:“你练了《焰桎锁流域》?”
巫凌程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明影》还存在,这东西简直就是自己修炼法术的克星,不过究竟谁强谁弱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只要有一个威胁的东西,他心里就不能安宁。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方修明这个人,必须除掉!
焰桎锁流域只是火木金水土五行的形态,只有修炼到加上阴阳和虚实之后,才是真正的《明影》,困万物,锁万物,封有无之相。而巫凌程的《魂解》一样,只有修炼到超脱炼魂术层度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魂解》,释万物,破万物,解有无之相。
“你也别套话了,我们都不只是停留在那个阶段了!”方影说。
明显,这两人都已经到了使用《明影》和《魂解》的层度了。
而此时,月已到中天。
“倾雪,启阵!”巫凌程见机已到,立时说道,他看明白了这里的情况,如果自己动手,那么方修明肯定会动手,这会让倾雪启阵的话,是最好的选择。
“好!”弦月般的绿色灵力如风扫过,直指阵中心,瞬间阵法启动。
碧空风刃?
这灵力!已经远远超过她姐姐了,才这么一天而已,她是怎么做到的,若非她修炼了《魂解》,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天之间就从孤风碧叶这个层度一下子窜到了碧空风刃的!方影已经能肯定这家伙也修炼了《魂解》了,难道是看着巫凌程的心法学会的?
事实上,巫凌程确实教了若倾雪魂解,至于是为了稳定她的心思打消她的怀疑,还是其他原因,则不得而知了。
不过不等他多想,整个夜空都已经被照亮了起来,就像连线似的,方圆几十里内的阵法全部为之响应,有如反辐射状的阴怨之气齐向这里涌来。凝聚在阵中央,最终破月而去。
“破阵!”方影朝倾夜唤了一句,便向前而去。
“先过了我这关!”巫凌程的脚步顿时跟上,挡在了方影面前。
水纵术·结雨网
一瞬间,强大的灵力扫来,直逼两人跟前。
看来是无法避免的要和他的《魂解》杠上了!方影心下叹道,立时使出了《明影·焰桎锁流域》。
《明影》刚使出的一瞬间,巫凌程设下的“空阴罚”阵法居然被他带动为之一滞,就是这么一停,顿时阵破,一股强大的灵力反方向打了回来,重重的撞击在了阵中央,一股强大的灵气流如同波纹扩散般由阵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四人被这强大冲击波一冲,都倒退了几步出去。
《魂解·无相炼魄狱》,终于,巫凌程也被逼迫着使出了这一最高禁术。两大法术的火拼展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