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渺渺万里,尽皆黄沙。
秋无依孤身背着行囊,在黄沙之上留下一道道脚印。
白骨森森,野狼争相蚕食,绿油油的眼睛紧盯着过路的秋无依。
他瞥了一眼,脑海中还有几分印象,是几日前客栈中歇脚的客商,只不过随身的货物已是不见了踪影。
野狼只会要人性命,只有人,商货与性命全要。
脚步不停,朝着沙丘城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跟着三头狼,灰白色的毛发,尖锐狰狞的獠牙,不紧不慢。
秋无依亦是不紧不慢,野狼怎比得上人可怕?
落日西沉,带走最后一丝温暖。
皓月银辉,撒下满地霜雪。
只听得一声狼嚎,声声呼应,不出片刻便是将秋无依包围。
它们立在四面八方,虎视眈眈地盯着秋无依。
山坡之上缓缓走出一狼,全身皮毛花白,一只狼目留下贯穿上下的疤痕,是个独眼狼。
独眼狼望月长啸,啸声回荡不止。
嗷呜。
嗷呜。
刹那间,黑压压的狼群朝着秋无依扑将上来,携闪电之势。
秋无依左手握住剑鞘,抬起至胸前。
弹指间黄河剑出鞘,磅礴剑意倾斜而出。
黄沙已秋无依为中心卷起沙暴,剑光嚯嚯,风卷残云。
野狼被尽数抛开,如雨落下般噗噗噗尽数落在地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秋无依持剑指天,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绕过一周,复归原位。
天人之势骤然爆发,如天河倒悬,尽灌狼群之中。
密如细雨,锐如利箭。
只听得狼群之中发出阵阵哀嚎,凶狠暴虐的狼群在这一刻尽数逃窜而去。
那山坡之上的独眼狼长啸一声,一只绿油油的眼睛宛若通灵般直视剑雨正中的秋无依。
嗷呜。
狼嚎声此起彼伏,四面八方相互呼应。
独眼狼转身下了山坡,消失在秋无依的视线之中。
剑雨落尽,扬起漫天风沙,秋无依早早地掩住了口鼻,自风沙之中缓缓显出身形。
黄河剑已收回鞘中,复又踏上前路。
沙丘城,城中军伍纷纷收拢至城中,整顿军备,严阵以待。
贾府之中,三人已是放下心中的芥蒂。
即使贾天下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放下万贯家财,陪着他的兄弟们再出江湖。
天大地大,不如兄弟情大。
“他姥姥的,街上到处都是军士,我要出门都被拦了下来。”
安涛一怒之下又是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登时七零八落,只剩一地残骸。
贾天下一件心疼,“四弟,你能不能轻一点?我的桌子哟。”
安涛摸了摸脑袋,佯装不知。
书无用忍俊不禁,赶忙打圆场。
“城中最近似乎在收拢军队,看来这里要发生什么事情了?贾二哥,你可有消息?”
“三弟,你不知道,这漠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无论发生什么事,中原人永远不得过问部族之事。不过以我想来,应该是又要打起来了。这沙丘城分属察察和部落,临近水源,自然会引得其他部落围攻。”
贾天下在漠上多年,对于各部落的情况也稍有了解。
“怕个捶捶,就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够老子塞牙缝!”
安涛一脸不屑,只觉已有几月未曾动手,浑身痒痒。
“我们还是不要插手,如今等大哥前来才是正事。”
书无用摇了摇头,出声道。
此刻,秋无依已是立在了沙丘城外。
他本应入城的,却被守城的军卫拦了下来。
“城中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
两名守卫挺起长枪,枪头直指秋无依。
秋无依稍退半步,鼓起十足真气,一口吐尽。
“铁拳神无敌,判官册生死。阎罗索人命,黄沙合一气。”
近前两名守卫只觉耳膜快要震破,纷纷双手捂住耳朵。
话语在整个沙丘城回荡,城中百姓俱是胆战心惊。
贾天下,书无用,安涛,三人却是脸色一喜。
“大哥到了!”
再顾不得什么漠上规矩,三人直接冲上街道,奔赴城门。
城中兵士根本不是三人一合之敌,三拳两脚便是尽数跌倒在地上。
几个眨眼的功夫三人便是到了城门处,那两名守卫神色骇然,他们只瞧见一阵黑风涌来,没想到竟是三个人。
手中长枪微微颤抖,低声喝道:“速速退去!”
“你姥姥的!”
安涛抬手便想给他们两拳,却被秋无依制止。
“既然已经到齐了,我们就离开吧。”
阔别多年,故友再见,说心中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
贾天下却是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这等变化自然被秋无依看在眼中,不过未知缘由,便开口问道:“二弟,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经此一耽搁,城中立刻响起嘹亮的哨声。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不出顷刻便将四人围的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他姥姥的!想抓我们!再去叫上五百人才够爷打打牙祭!”
安涛话语嚣张,眼中却是流露出激动之色。
四人全未将这百十号人放在眼中,书无用见贾天下神色为难,便抢过话头,将他的难言之隐和盘托出。
“大哥,我对不起你。”
贾天下心中有愧,此时再想不出别的话语。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秋无依哈哈大笑,发自心底的喜悦,“大哥我很开心你能有自己的生活。不必心中歉疚,是大哥我不该自作主张。”
秋无依一番话语却是让贾天下双眼微红,眼中波澜不定,全无了男子气概。
“他奶奶的!不就是万贯家财吗?不就是富贵荣华吗?不就是安居乐业吗?老子不要了!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兄弟们一起!死不足惜!”
贾天下狠下心来,毅然决绝道。
“二哥,你怎抢了我的话头!”
安涛略带埋怨道,又是引得三人哈哈大笑。
四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剑拔弩张,只消得一声命令两方就可战作一团,不死不休。
“住手!”
正摩拳擦掌之时,城中慌忙走出一身着锦缎,头戴冠帽的男子。
看其年纪约三十出头,长相虽说不上玉树临风,但也算端庄周正,一举一动,大方得体。
言语谈吐,似是贵人。
挺枪持刀的军士见到男人立刻躬身行礼,高呼“拜见城主!”
原来此人正是沙丘城城主察察和达尔,亦是察察和部落族长的独子,地位之尊崇无与伦比。
“四人便是中原的高人?”
察察和达尔彬彬有礼,全然不像漠上之人野蛮粗横,更似中原富贵公子。
四人相视一眼,由书无用上前答话。
书无用躬身作揖,“城主过誉了,我们只不过是过路而来的中原人罢了。”
“四位过谦了,过谦了。我早对中原武林人士心生向往,今日能有幸一见,心中激动。不知是否可赏脸过府一叙?”
书无用以眼神问询秋无依,秋无依点了点头,他虽居于漠上,但鲜少有走动,对于阿察和木部落更是一无所知,此间却是一个绝佳的打探机会。
“既然城主盛情相邀,我兄弟四人唯有却之不恭了。”
四人跟随察察和达尔入了城中,一路之上有军士护卫,城中百姓皆是被赶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