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转折的太过突然,呼呼卓木一头雾水,不过她环顾周围想跑也的确做不到,而秋无依身受重伤也需要休养。
“二位曾饶我三弟一命,自然是我苍鹰寨的恩人,既然到了此处,歇息几日再启程也不妨事。”大漠孤鹰见呼呼卓木表情犹豫,便出言解释道。
呼呼卓木翻身下马,也不理睬大漠孤鹰,径直走向昏倒的秋无依身边。
此时的秋无依衣衫褴褛,体无完肤,面目满是伤痕,她紧咬着嘴唇,努力忍着即将溢出的泪水。
大漠孤鹰一挥手,立刻上前几名沙匪为秋无依松开套马索,并将他扶起。
“想必这件事有所误会,我立刻找大夫为这位公子医治,姑娘还请宽心。”不知为何大漠孤鹰对于呼呼卓木的态度无比恭敬,只是呼呼卓木江湖阅历极少,并未察觉言语间的恭敬。
呼呼卓木听得找人医治,便顾不了许多,跟着大漠孤鹰入了苍鹰寨。
安排好住宿以及郎中之后,大漠孤鹰便离开了,临走时不忘叮嘱好生照料二人。
塞上黄沙绵千里,皑皑白骨埋他处,明月上,何来葬坟冢!
风声鹤唳,角号雄浑有力,无数托乌将士早已是杀红了眼,他们只有前进这一条路。
城中也不知谁放出了鞑靼王身死的消息,甚至多里衮带兵两万投靠齐木达尔部落的消息也在守军之中传了起来,军心涣散,节节败退。
这一日,自日出东方托乌部落便是发动突袭,各军阵轮流冲杀,一轮一个时辰,间隔半个时辰,至日暮赫艮托乌发出命令,三门同时进攻。
果不其然,侧面率先被攻下,源源不断的敌军涌入黄龙城。
黄龙城城楼之上,火光摇摆不定,忽巴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不断冲撞着城门的托乌军队。
城中的箭枝全部耗完,现在到了决一死战的时候了。
也许人在死前总会回忆自己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在你的脑海中不断闪动,有些可能已经记不太清了,但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却是格外印象深刻。
忽巴就是这般,败局已定,其实不必再做挣扎了,减少伤亡保住性命才是人之常情。
本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他想到了鞑靼王,在大漠上有诸多部落,每个部落的子民都会被冠以姓氏,那些有名无姓的人就是不被承认的孤魂野鬼,飘荡在这天地之间。
大漠上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大漠上的每一粒沙都有着属于它自己的故事,行走之上需怀敬畏。’
可是命比纸薄,轻如鸿毛,手中掌刀,生死予夺。
直到鞑靼王收留了他,并不会因为他是无姓之人而蔑视,也不会因弱小而欺压,在他的心中黄龙城是大漠之上的极乐世界,鞑靼王是天下贤明之王。
可惜,一切都不在了,至少他还可以葬在这里。
他一步步走下城楼,取下头盔,面向那群抵住城门的将士。
“各位将士!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战,尽管败局已定,但是这是我们的家!我们的极乐净土!我们要让他们知道,鞑靼部落的男儿们是真正的汉子!鞑靼之魂,虽死不灭!开门!”
忽巴说到末了声音已是嘶哑,话语慷慨激昂,豪气干云。
城门缓缓打开,鞑靼将士并肩而立,守在城门后。
这一仗或许有人会称作垂死挣扎,当然也有人会论之舍生忘死。
尸横遍野,血流漂橹,无论是怎样的暴雨都无法洗清这满地的鲜血,这弥散在空中的血腥味。
忽巴全身上下共中四刀,三箭,六矛,向着鞑靼王殿方向跪而不倒,临时前曾低语,“此生足矣。”
此一战,托乌部落算的上是元气大伤,折损将士近两万,这正是鞑靼部落悍不畏死的收获。
托乌部落也是停住了进军的步伐,占据黄龙城以做休整之用。
鞑靼部落战败的消息也迅速传到各族部落,以齐木达尔部落为首的一派形势上瞬间占据上风,本来中立的部落也是向着齐木达尔靠拢。
大漠两方势力势均力敌的局面被打破,一时之间战乱四起,再无一处可以幸免。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贾天下一行人连遭遇了两批托乌部落的追兵,不过由于主要军力正与鞑靼部落交手,所以追兵并不多,有贾天下与书无用两人相助,轻松击溃追兵。
只是为了能够摆脱追兵,他们便重新调整了行进的方向,曲线入阿察和木部落。
不过这一路上贾天下却是发现了一些关于安涛的异样,他策马到书无用的身边,低声问道:“三弟,你看出来了吗?老四他,有点问题。”
书无用微微一笑,“二哥,男人总是一个需要女人的!”
“哈哈,说得好,只可惜比起我当年可就差远了!”
“那是,我记得二哥还有一个青梅竹马。”书无用不怀好意地开口道。
“别,打住,打住!不要让我想起那个疯女人!想起她我就后背发凉。”贾天下打了个哆嗦,谨慎地回头看了两眼,这才恢复正常。
“松手!小心我揍你!”
书无用与贾天下正说着,马车内又传出安涛的声音。
“安大哥,你伤势还没好,需要好好静养。”这正是熟悉的王女的声音,温柔似水与安涛打鼓一般的声音截然不同。
安涛并未回应,不过很快又传来嘤嘤哭泣之声。
众人早习以为常,也不知马车之中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女似乎有意于安涛,可惜安涛是一个榆木疙瘩,根本不懂风花雪月怜香惜玉。
“哈哈,没想到安公子这等粗犷豪迈之人也会被一个柔弱女子制服!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耶野齐华也是调笑道。
三人的话自然一字不漏落在安涛耳中,不过也不知如何辩驳,只能缄口不言。
“贾先生,不知你可有红颜知己?”耶野齐华对于贾天下发自内心的尊敬,话语间也是极其客气。
贾天下为之一愣,他可是万万不想提起这方面的事情。
书无用抢下话头回答道:“哈哈,这些事情二哥估计是羞于开口了,要让我来说,我们四人未曾结拜之前,二哥就已经是名满天下了,有一花名月下小白龙。白衣如雪,俊逸潇洒,不似人间风尘客,九天之上谪仙来。无数名门闺秀趋之若鹜,最为有名的应数白龙会与追龙阁大战一事。”
“白龙会?追龙阁?”耶野齐华不解道。
“顾名思义,两个由二哥倾慕者带头组织的帮会,大力宣传二哥之事迹,不料有人发现了二哥的行踪,两帮帮主都想见二哥一面,半路撞上便打了起来,谁知道这两帮中有颇多达官显贵世家帮派女眷,受了欺辱惊动家中,江湖中人最看重脸面,都去讨公道,谁也说不出个是非对错,唯有打。这一打,立刻乱成一锅粥,成为一桩笑谈。各方势力自然是不肯罢休,联合起来追杀了二哥七天七夜。”
贾天下听着书无用讲述,眼神飘忽,似乎的确回到了那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了,嘴角也是不自觉挂上一抹笑容。
“贾先生竟有如此经历!”耶野齐华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看着贾天下就像看着一块发光的宝石一般。
“往事如风,何必再提。”
不经意间天色便暗了下来,一行人便就地安营扎寨。
夜风徐徐,难免有几分冷冽。
王女碍于女子身份只能在马车中歇息,马车之中无取暖之物,她全身冰冷,微微颤抖。
“你很冷吗?”安涛背靠着马车开口道,男女共处一车已经是玷污女子的名节,也正是这种异样的情绪慢慢滋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
王女并不作答,她不愿在安涛面前表现的柔弱。
只不过安涛向来是一根筋,只做他认为对的事,一把将王女拉在怀中,用胸膛为她取暖,在她耳边低语道:“你放心,我安涛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灼热的气息扑打在王女的脸颊上,不一会儿面红耳赤,全身发热。
侠骨柔情,沙海飘香。
半睡半醒之间,黄沙从贾天下指尖飘过,他蓦然惊醒,回首四顾书无用等人还在身旁,心中大定。
可是朦胧之间似有洞箫之声响起,似幽冥之间而来,似九天之下而来,缥缈莫测。
他抬头四顾,黄沙飞扬形成一堵沙墙将众人包围,不过更加惊骇的事情发生了,自黄沙之中立起一头角峥嵘通体赤黄色鳞甲的真空,它一声龙吟,顿时飞沙走石,雷声滚滚。
龙首微抬,口中吐出一道土黄色洪流,如一根土柱激起千层巨浪。
贾天下不躲不避,任由土柱撞击在他的身体上,在土黄色的气浪之中他的身影渐渐淡去。
这正是破局之法,贾天下行走江湖多年,所见奇闻异事数不胜数,他曾听闻江湖之中有一派自南疆的巫术演化而来,以乐声配合独门秘药迷人心神。
他这才真正醒来,稍作察看发现尽是陷入幻境中,忙掩住口鼻,现在最为重要的是找到那施展巫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