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碗早就猜到苏玉柔会回来，但没想到这么快。
她摆上清茶，还冒着袅袅热气，茶香氤氲中，苏玉柔神色越发坚定。
“这么快就想好了？”金玉碗支着胳膊看她，眼睛里写满了不确定。
“想好了。”耳边就是金玉碗的声音，她捏着衣角，语调沉闷，“不能万事靠别人，总有个意外。”
若再像此次这般，她也不能保证楚不言的安危。
“想好了可不许反悔，这事儿大着呢。”金玉碗再三确定。
“自然不会。”听她这样说，苏玉柔才渐露笑容，“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确定下来，金玉碗就放心了，坐直了身子，开始与她商议酒楼事宜。
“先前你说想要做成低配的望春阁，我觉得这不大好。”既然答应了，苏玉柔早早将此事放在心上，建议道。
“此话怎讲？”金玉碗示意她开口。
苏玉柔缓缓开口，说起自己的想法：“金摇街吃饭的大多是达官贵族，本就觉得高人一等，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吃的东西平头老百姓也能吃到，心里恐有不爽。”
“这倒也是，我还没想到呢。”金玉碗赞许地看着她，忙拉着她的手笑道，“苏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想的就是周到。”
“我这是在其位，谋其政。”苏玉柔捏起手帕，点着空气，一字一顿说道。
“不过，若是换成别的方式，应该换成什么好呢？”不能做成低配版望春阁，金玉碗也有些头疼。
原本她是想贪懒，但苏玉柔的话让她不得不放弃那这想法。
“既然是开在长盛街，自然要符合长盛街的情况。”苏玉柔揪着手绢儿，沉思默想，“长盛街都是些杂役苦工，他们也舍不得吃那些大鱼大肉。”
“他们赚的都是辛苦钱，甭说大鱼大肉了，也就是仙草冻便宜大碗，若是贵一些，他们也是舍不得的。”曾经在靠山屯见识过苦工，金玉碗颇有感触。
思索间，金玉碗突然来了精神：“哎，对了！他们是舍不得吃贵的，但是一日三餐总要吃的。”
“怎么个说法？”苏玉柔歪头看着她。
“长盛街的酒楼茶馆都是晌午开门，早早关门，那些苦工住的远的，都得早早起床在家里吃上一口才能来，咱们就将早饭晚饭利用起来，他们愿意在这儿吃的，早上晚上都行，中午自然是不用说了。”
金玉碗算的精细，“虽说路上有卖包子的，但是杂役苦工来的时候买包子的也刚开店，咱们早起一些，让他们也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算着这就到冬天，早上晚上能吃到热乎的，可不容易。
“是个好主意。”苏玉柔在心里绕了绕，脸上渐渐浮现笑容，“但是，早晚就靠吃饭，能赚钱吗？”
金玉碗摆手解释：“咱们也不指着早晚赚钱，就算贴了也不打紧，主要靠他们吸引客源。”
又给苏玉柔详细解释一番，两人一拍即合，将酒楼取名霜玉楼，苏玉柔立刻便找人去装修布置了。
苏玉柔在长盛街这些年认识不少人，找来的工匠也都是个顶个的好，金玉碗只悄悄看过一次，就放心没再过去了。
两边酒楼都起来，天又要冷了，她也该出点新菜谱，每天就窝在院子里早就药膳和早点。
她不怎么吃，倒是把藏在苏玉柔家里的楚不言喂胖了。
可金玉碗还是假装不知道，美其名曰：“看不见就是不知道，否则楚夫人问起来，我也不好说。”
三人都精着呢，互相假装不知，倒也相安无事。
天冷下来，金玉碗又忍不住嘴馋想吃火锅，画了草图让苏玉柔找了信得过的铁匠铺子打造火锅，准备在霜玉楼用上。
至于望春阁那边，她早早定了边炉，也算是两手准备了。
菜品定下，金玉碗就带上菜谱去找木老，让他练习新菜，没想到这一去，就又见到了熟人。
三楼雅间里面，金玉碗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书童模样的人坐在窗边，侧脸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您怎么来了？”金玉碗惊讶地关上门，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打量着满脸欣喜的嘉德帝，“可是宫里出事了？”
以他们如今的身份，见一次面都会增加一分风险，金玉碗也不敢拿嘉德帝的命开玩笑。
不过，她在外面没有看到顾亦轩，那就不告诉郭云瑶了。
“阿姐，我就是想你了，这才让太傅偷偷带我来。”无论在外人面前如何，在金玉碗的面前，他永远只是一个长不大的皇弟而已。
听到竟然是这个理由，金玉碗心里微怒，可看着他明亮期盼的眼睛，又有些于心不忍。
“若是想我，也可以让我进宫嘛，宫外危险重重，我实在是担心。”金玉碗毫不吝啬自己的感情，叹声道。
“宫里之于阿姐，可比宫外之于我危险多了。”说完，嘉德帝一脸等着夸奖的纯良笑容，看得金玉碗忍不住抬手抚上去。
若非心中默念这是皇帝，她早就动手了。
对上那双清润的眼睛，金玉碗无可奈何地收了脾气：“知道你担心我，可你贵为一国之君……”
“我难得见阿姐一次，阿姐就要这样数落我直到离开吗？”嘉德帝突然弱了声音，金玉碗的心猛地一沉，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
这皇帝当真是可爱到人心坎儿里去了！
“不过说两句，哪里数落你了？”她强忍着怜爱，脸上却已经满脸宠溺，“你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只要是阿姐做的，我都喜欢。”嘉德帝对姐姐也是疼到骨子里，一双眼睛恨不能黏在她身上。
“我正好出了几个新菜，你就替我尝尝。”金玉碗毫不客气地拿他试菜。
吃饭时，她想到郭晖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嘉德帝，嘉德帝也是爽快应下。
但是提笔他又犹豫了，“阿姐，你想写什么字？”
毕竟是要挂上的，嘉德帝也不想太过随便。
“陛下亲笔御赐，写什么都可以。”金玉碗愣了一下，笑着道。
“那就写望春阁吧，正好将那块匾额替换下来。”嘉德帝提笔挥就，字体潇洒豪迈，颇有风姿。
金玉碗只看了一眼，悠悠道：“陛下是不是要收敛一些？”
这样的字若是让郭晖瞧见，怎么可能对嘉德帝放心？
和阿姐在一起，嘉德帝没有多想，这会儿再看过去，确实有些不妥。
再提笔，他顿了一下，转头看着身边温酒的阿姐，心底隐隐颤动。
方才的阿姐，和记忆中的阿姐，莫名重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