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进了一间上好的店铺,挑选好茱萸簪花,付了银两出了店铺,只见外面越来越热闹,行人接踵而至,喧哗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已是到了京都最为繁华的界面,街中道路拥挤阻塞,一眼望去全是四处张望采买的行人,许多富贵人家的马车停至路边,也不知道是去街道商铺随人流选购,还是被行人拥堵得前进不得。忽而,热闹的人流里,一群衣衫褴褛头发污秽不堪的乞丐,不管男女老少纷纷朝着一个方向跑去,我和柳容被人流挤着,朝他们奔跑的方向望去,原来是官府衙门支棚布粥,在发放善粮。柳容嫌弃的拍了拍身上的土,紧紧攥着我道:“官府布施真会选日子,还嫌街道不够拥挤呢,臭死了,我们去街边走。”话音刚落,我就与迎面而来的乞丐,装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在地上,茱萸簪花散落一地。
柳容正预开口骂人,却有一人从我们身后踱出,上前对撞倒我的乞丐摊开手掌道:“拿来——”
那乞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衣衫褴褛,噘嘴嘟囔道:“什么?”
那人揪起乞丐的衣领,冷眸横对,不怒自威,冷笑道:“官府衙门就在前面,要我把你带到府尹跟前搜身么?”
乞丐小脸煞白,从怀里抽出暖黄色的钱袋抛给那人,我惊,那不是我的钱袋么,又听那那乞丐诺诺道:“给你,算我今日倒霉。”言罢,头也不回的朝官府布施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就被人群淹没。
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拎着我的钱袋抖了抖土,“姑娘,还你!今日街上人多,三教九流都有,钱财可要看紧。”
柳容帮我拾起地上的茱萸簪花,我对青年扶了扶身,颔首称谢。
“陆姑娘,好久不见!”
我寻声望去,见青年后面还隐着一人,面冠如玉的年轻面孔上那双漆黑的眼睛透着与生俱来的泰然沉肃,“太……”
“叫我顾公子吧。”他打断我说。
“是,顾公子,好久不见!”这个与郭旭长着相似眉眼的人,初见他时,磅礴雨幕里我倒在他的马车下,再见他时,摩肩接踵的人流里他的人追还回我的钱袋。这回我欠的人情可要记成两笔了。
“今日出府是有差事要办?”太子问道。
我抽回思绪,摊开手中的茱萸簪花,“回顾公子,已经办好了。”
太子向前望了一眼,“今日朝廷布施,你们回府的路正被堵得水泄不通,你们两个小女子衣着鲜亮,免不了引起心术不正之人的歹意,不如到身后的畅音阁喝杯清茶,歇歇脚再走。”太子的声音和着畅音阁曲折婉转的乐曲声,倒另有一番意味。
我还在犹豫,柳容轻轻推了推我,似十分向往,“顾公子也是一番好意,不如……”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太子,反正今日的差事已经办完便也没再推辞。
畅音阁装饰华丽,台下宾客满堂,台中一个俏丽美艳的女子正在弹唱箜篌《小桃红》
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入手风光莫流转。
共留连,画船一笑春风面。江山信美,终非吾土,何日是归年?
一颦一笑恰到好处,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摄人心魂。然而台下还是有不买账的客官,“梅英呢?我们等了这么久怎么不见梅姑娘?”
一个年纪稍长身着金边广袖牡丹暖纱华服的贵妇走上舞台,和煦的笑着:“梅姑娘今日有事,为表歉意,梅姑娘特意叮嘱,今天每桌来畅音阁听曲的贵客赠送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还请各位客官笑纳!”言罢一挥手,一群娉婷少女着红红绿绿的纱衣鱼贯而出,为每桌赠上香茗。
刚才台下说话的客官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梅姑娘到底有什么事,难不成放着满屋闻她芳名而来的人不管,独自逍遥去了?”
台中站着的贵妇潋滟一笑:“这位客官,一定要追问得这么清楚吗,梅英是姑娘家,姑娘么,每月总有几天身子不适的,这位客官一表人才,想必定是怜香惜玉的主儿。”贵妇掩帕而笑,刚才那位客官面上有些挂不住,台下也跟着哄笑起来。
“今儿梅英不在畅音阁,可还有春桃,樱红,待会儿逐个为各位客官献技!”贵妇拂袖下场,乐曲奏响,又一曼妙少女从帘后盈盈而出,手弹琵琶,铿锵的唱了起来。
“畅音阁比咱们想象的还要红火,公子您看,上下两层宾客满堂。”青年垂手站在太子身后低声说道。
“看来咱们今天算是来对了。”太子掀起茶盖,轻轻吹了吹茶叶沫子,举手投足间仪态端正又从容自得。
柳容睨着太子,笑问:“不知顾公子的顾是哪个顾?”
太子瞥了一眼柳容的神色,会意浅笑,“回首之顾的顾。”
我知柳容的意思,大乾国是顾氏的天下,柳容想探知眼前之人的身份,是不是与皇族贵胄有关联,太子何其聪慧,当然明晓她的意思,如此搪塞便是不愿说了。我见柳容还想问下去,搭了下她的手,“姐姐瞧,畅音阁的女子不仅歌声优美婉转,长得也十分甜美,一般的女子尚且如此,不知千呼万唤的梅姑娘会是何模样?”
柳容说:“我倒见过一次梅姑娘,真是如天外来人,气度不凡,对了,后日府上盛宴,你便可以见到了。”
我点点头,见柳容又把视线转投到舞台上,认真的听起曲子来,心里稍稍安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