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自己去。”
什一平静的说。
“自己去？”
拾戚提高了声调。
“你就不想带上我吗？”
她泄了气般的坐在凳子上，鼓着嘴瞪着什一。
“不想。”
什一简短果断的回答让拾戚瞬间就变得泪花闪闪。
“凭什么？”
她挡住了什一手下的数学题。
“凭什么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不带我去？你怎么这么自私？”
她质问着面无表情的什一。
“你会死。”
什一看着拾戚，一字一顿的说。
拾戚愣了一下。
“切，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啊。”
她松了口气。
“担心我还这么冷酷的说，死傲娇。”
她白了什一一眼。
但莫名的发现了什一的眼神逐渐冰冷了起来。
不妙。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会死……”
什一停顿了一下。
“刚刚我掐住了你的脖子，我可以感觉到只要我再稍稍的用力一点点你就会死。”
“再也活不过来的死。”
什一转着笔。
一圈又一圈。
“那……是啊，我为什么就不能死？”
拾戚感到莫名的慌乱。
像是自己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一样。
但她没有什么秘密。
她确信。
“如果你能死那么……”
什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拾戚。
“那么你已经被我杀死一次了。”
他的眼神尖锐冷酷。
似乎能洞察一切。
就像他的炽热可以燃烧一切。
“我……”
拾戚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确实被什一杀死过一次。
那次什一的铁剑落下。
像是光明的审判。
她无处躲避，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超过自己修复速度的撕裂，湮灭。
她死了。
无可争议。
“我……”
拾戚皱着眉。
她意识到了不对。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知道自己还活着。
一个人可以同时死去和活着吗？
不能。
她的常识告诉着自己。
那……死去的人是谁？
或者说……
她是谁？
“你是谁？”
什一问道。
“你和学生会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找到我？”
“为什么，要看我的记忆？”
什一身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
而明明可以和她平分秋色的拾戚却涩涩发抖如饿狼面前那毫无还手之力的兔子。
一阵阵蓝光隐晦的从拾戚身上散发出来。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那种颤抖像是劣质碟片卡碟时的颤抖声音。
“我是拾戚……”
她抬起头看向什一。
瞳孔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令人瑟瑟发抖的冰蓝色。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什一无视了拾戚的变化，没有感情的问道。
“就是一个一个位面的找……”
她的表情充满了无辜。
她的记忆，的确是这么告诉她的。
“有无数个位面，这无数个位面里有无数个宇宙，在这无数个宇宙里还有无数的星球。”
什一的声音毫无波动。
“找到我，是不可能完成的计算。”
他顿了一下说。
“而你，找到了我三次。”
什一直视着拾戚。
“但是……”
拾戚有些语塞。
她的记忆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尽管她明知这不可能。
是谁在骗她？
“你可以看到自己的记忆吗？”
什一问到。
拾戚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自己的记忆？
什一指的显然是那些明明她经历过，但却因为各种原因忘记的记忆。
真实的记忆。
比如……
拾戚的出生。
拾戚的死亡。
以及她与什一之间的联系。
她将手轻轻搭在在自己的头顶。
又是那氤氲的，温柔的水蓝色。
什一能感受到那蓝光里的玄妙。
在他看来，学生会的能力反而更像魔法。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他早该想到发生在拾戚与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对劲。
无论是从拾戚的名字，还是她的死亡。
他叫什一，是魔法部的第十一号试验品。
她叫拾戚，是学生会的……什么呢？
就在什一思考时，拾戚浑身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她原本清纯美丽的表情突然狰狞了起来，像是在遭受着莫大的痛苦。
“出什么事了？”
在一个不起眼的位面里，一个充满科技感的房间中贴着无数学生会标志的徽章。
“她在看自己的记忆，她能看到自己被消除的记忆！”
“快让她镇静下来！”
“我知道！”
“加大剂量，决不能让她暴露！”
“该死，她在抵抗！”
拾戚在自己的记忆宫殿中奋力的前进着。
从光辉明亮到迷雾重重。
她奋力的穿过迷雾。
在迷雾中，她看到了自己一次次的死亡。
死亡过后是长久的黑暗。
但黑暗过后她总会毫发无损的睁开眼。
睁开眼后……
拾戚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前进一步了。
看到了眼前的黑暗。
和她死亡时看到的黑暗一样。
像是即将吞噬她的凶兽一般。
她觉得自己无比虚弱。
但她没有停下自己已经迈开的脚步。
一步，一步。
她从未有过如此的执念想去看到自己的记忆。
那黑暗中不可告人的记忆。
“啊！”
黑暗中，她看到了无数的容器。
十七号……
她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在记忆的宫殿里浑身痉挛着蜷缩起来。
无比痛苦。
但她却依旧咬牙坚持。
前进。
“快去问问生产线那帮人怎么办！”
“他们说最好是销毁！”
“除了销毁呢？”
“他们从魔法部那里一定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命运蜘蛛已经开始结网，现在不能有一点差错，让我们要果断销毁……”
“放屁！再加大剂量！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销毁！”
“但是已经是最大剂量了……”
“再想想办法！”
“没有办法了，她已经看到了……”
“该死啊……”
“只能销毁了！”
“销毁！销毁！”
“是！”
“销毁之后立刻派九十六号去收集数据，用位面跳跃器！”
“是！”
“然后马上给我写一份报告，分析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
“明白！”
“通知魔法部，说他们的怪物已经找到了。”
“是！”
“再告诉他们这个怪物已经毁了两个二阶克隆品了，让他们用命运蜘蛛的情报赔！”
她只差一步了。
只差一步就能走出黑暗的泥沼触碰到光明。
明明……
就差一点点……
她已经没有知觉。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死亡讯号。
那是如毒蛇缓缓滑过皮肤般的滑腻与冰冷。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恐惧死亡。
但在死亡之前……
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舌尖狠狠咬住。
鲜血飙射出去。
一瞬间的极致疼痛覆盖过了她的恐惧软弱以及对死亡的前进。
她跳入了黑暗。
像是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引爆了她体内所有细胞一般。
沉重。
冰冷。
死寂。
黑暗。
什一将手紧贴在拾戚的脖子上。
他已经满头大汗。
而他面前的拾戚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他感受到了一股能量在拾戚体内猛然爆发，飞速的破坏着拾戚的身体。
但他赶上了。
他的手温暖无比。
他的对力量控制的相当不错。
没有溢出一丝一毫。
他的修复速度，紧紧跟着拾戚细胞死亡的速度。
宛若坠入冰窟。
无法思考。
但在拾戚几近放弃浑身冰冷得已经无法呼吸的时候，一股她熟悉的炽热让她猛地睁开眼。
她看到了什一。
“我相信你。”
什一冲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