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乱葬岗。
蓝忘机的步子越来越沉重,如千斤般沉重。
铺满灰尘的瓷砖,遍布蜘蛛网的山洞,血早已凝固的血池,这里的每一处风景,每一个物品,都可以成为蓝忘机回忆的导索。
蓝忘机已经麻木了。
不想动,不想说话,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
‘蓝湛,放手吧。’
‘蓝湛,动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沉重的钉子敲在蓝忘机的心上,敲的他心头血肉淋漓。
“含光君,”一个黑衣女子突然出现,笑吟吟的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
蓝忘机没有回答,那双极浅的瞳孔猛然收缩,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饱含着一丝绝望中的希望。
“交易嘛,自然是双方都能得到好处,但在下的交易,含光君能得到的好处就多的多了。”
黑衣女子掩面而笑。
“夷陵老祖可以复活,这是在下能给含光君的好处。”
!
蓝忘机的黑发打在太阳穴旁,淡淡的阴影将眼眸笼罩,他双手紧握,愣在原地,许久,才轻轻的问了一句,“他……真的有可能回来?”
“含光君不信?”黑衣女子笑的更开心了,细细一看,根本不是开心,是邪恶,“真是可惜了,夷陵老祖原本可以复活的……”
说罢,黑衣女子转身准备离开,拦在她脚下的树枝被踩的粉碎。
“等等!”
蓝忘机道。
“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啊……”黑衣女子将食指勾在唇上,眼神里满满的是嘲笑,“就是你给我磕三个响头。”
蓝忘机没有丝毫犹豫,膝盖便落在地面,白衣也落在地面,沾染了灰尘。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把脚重重的踩在蓝忘机的头上,鄙夷的道:“啧啧啧,你为了夷陵老祖可真是费心费力,来啊,把我的脚放下去,继续磕剩下的两个头。”
蓝忘机的脸没有丝毫表情,他伸出手,把放在他头顶的脚移到地上,直起身,又弯了下去。
这一次,黑衣女子踩的是蓝忘机的手。
咔擦。
一声脆响。
很明显,蓝忘机的手指被黑衣女子踩断了。
黑衣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蓝忘机像狗一样跪俯,脚下越发用力,脸上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蓝忘机似乎感觉不到手指被踩断地痛,他把手艰难的从黑衣女子的脚下抽出来,手指软塌塌的,提不起来丝毫力气。
蓝忘机没有任何反应。
只要和魏婴有关的,哪怕丝毫希望,他都不敢轻易放过。
万一,万一真的有办法……
第三个头朝黑衣女子磕了下去,她现在很愉悦。
原来,看着蓝忘机,一届仙督的尊严被一点一点践踏,是如此的令人开怀。
就像原来铮铮铁骨的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低下了他尊贵的头,把尊严送到别人脚下,任由他们残忍的踩踏、羞辱。
黑衣女子蹲下身,扯住了蓝忘机的头发,逼迫蓝忘机与她对视,阴冷的笑了,“含光君如此,真是感动到在下了,只是……这夷陵老祖,终究还是回不来。”
蓝忘机仅存的希望被人毫不留情的碾碎,连渣都不剩。
黑衣女子大笑两声,便飞身离开了,速度很慢,丝毫不会认为蓝忘机会来追她。
毕竟魏无羡死了,他哪有那个闲心来追她呢?
“不!不要!”
蓝忘机声嘶力竭的喊着,血泪又一次遍布那张面如冠玉的脸。
“魏婴!”
当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你给了他希望,又把希望毫不留情的碾碎,是个人都受不了。
蓝忘机的神志开始不清醒了。这也难怪,魏婴的死,对他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他承受不住。
也压根不想承受。
“君怜我心,我怜君心…”
“君动我心,我动君心…”
“君伤我心,我伤君心…”
“君坏我心,我坏君心…”
阴柔的声音环绕于乱葬岗,真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仔细一听,还能听出几分怨恨的滋味。
蓝忘机对这声音无感,全身没有力气,他就干脆瘫坐在地上,双眼木纳。
像一个被控制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