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红光会所的草坪上停着一水儿的豪车，若不是随处可见泊车的门童，还以为误入某个豪宅的停车场。
身侧年轻的老板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迈着干脆利落的步子，边走边检查我的功课。
“今晚的饭局主要有市长、梁秘书和海外投资人Baron，再就是我们和沈南腾。资料都看了吧，能明白什么意思吗？”
“明白。这次沈大老板做东，请市长为我们牵线搭桥博瑞先生，重点是我们正在策划中的这个项目。”
我嘴角上扬，有点小窃喜地摇了摇手里的策划案，因为这个想法最初是我提出的。
老板见我这样子忍不住轻笑，问：“沈南腾发你Baron的资料可看过了？”
“看过了，博瑞先生是新泽西投资俱乐部里的名人，也是人工智能方向的专家，他在M国创立的盛唐科技不仅是AI智能机器人领域的领先者，在AI解读脑电波的研究上也有了突破性成就。”
他的资料我查了整整一天，如数家珍地说完等着老板点评，老板则等我接着说，走出好几步老板才反应过来，问：“就这些？”
我点头，理了理披肩的长发，语气有些失望：“嗯。博瑞先生非常神秘，我翻墙查了半天也是查到这些，全是介绍他的研究，连张照片都没有，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啊，有些论坛倒是说他很年轻，长相嘛各说不一，总之都是溢美之词，我个人觉得这些小道消息都不可信。老板，市长也没给点有用的信息？”
我忽闪着大眼睛，满脸求知欲。
老板失笑：“你觉得有用的信息就是他长得怎么样？难道不是他对我们感不感兴趣？”
我嘿嘿笑了，“虽然我们公司和他的比还有一点点差距，但我们在AI领域已经相当成熟，既有投放市场的智能管家又有正在研发的人形机器人，肯定非常符合他的口味，不然像他这样的人会接受我们的邀请？”
门口气质典雅的迎宾美女微笑着问了我们房号，立即呼叫服务员前来迎接，老板并未停步，继续往里走。
老板名叫陆秋牧，是位形容俊美、身姿修长、眉眼温和、笑如春风的成功男士。
作为大型科技设计公司的大boss却丝毫没有精英人士的锐气，用秘书米娜的话说“老板简直就是全公司女性的视觉福利”。
老板对于我刚刚的回答不置可否，只给我下达了一个任务，“既然这样，今晚的投资你就给我搞定它。”
我倏地瞪大眼睛，仿佛直接吞了五只生蚝：“啊？老板你心也太大了吧，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
虽说我是老板助理，贵在有自知之明，做设计我在行，其它，差着火候呢。
“对自己没信心？”老板停住脚，似笑非笑地看我。
“那当然……也不是。”我哼哼唧唧，无意识的摆弄着发尾的卷卷，一脸明显不自信又舍不得承认的纠结。
“那就努力。策划的内容是你先提出的，可以看着自己的想法付诸现实，还不足以让你去努力？”
老板表情温和，语气中却已染上不容拒绝的郑重。
足够！我知道这是老板在给我在这个行业里立足的机会。
IA智能，这个行业从来不缺有想法有才华的人，缺的是实现它的机会。直白说就是缺钱，尤其是搞科研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闻着空气中点缀的花香，我不由正了色，直了脊背：“我努力。”
我，二十四岁，能在老板面前偶尔有点小放肆是因为大二那年勤工俭学刚好给他儿子做家教。
大四实习那年我阴差阳错的应聘到他的公司做三维设计师，竟被他调到身边做了助理。
然而这个被人眼红的职位能落到我身上原因确实极其简单——老板的儿子喜欢我，给他做助理我的时间可以更弹性，方便伺候他儿子……
哦，不要误会，当时老板的儿子陆毅衡刚两岁，老板离异。
会所内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穿着包臀裙小西装的服务员袅娜着脚步上前引路，被老板摆手谢绝，带着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包间门前。
“准备好了吗？”他揉了揉我的头顶。
和他儿子待久了总觉得他也把我当成孩子，时不时就揉我脑袋，跟揉他儿子一个样，让我感觉很温暖。
我郑重地点点头，神情坚定的仿佛在神佛面前宣誓。
老板笑着推开包间的门，一阵冰凉扑面而来。
沈南腾选的这个包间非常大，装修低调奢华，分为用餐、棋牌和休闲三个区域。尤其屋内的灯光布置的十分奇巧，同一房间内有明有暗，明的地方灯光璀璨，暗的部分朦胧幽淡。
沈南腾是我老板的同学，也是人形机器人项目合作者腾辉电器家的公子，更是红光会所的老板，此刻正坐在沙发里悠闲的自饮自酌。
我的目光突然就顿在了沈南腾旁边的男人身上，感觉空气瞬间凝结，让我无法呼吸。
第一意识：他怎么在这！
第二潜意识：我得逃！
心脏的狂跳让我全身发虚，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脑子闪过各种应对办法，眼珠子不停乱转。
老板饶有兴趣地笑我：“至于紧张成这样？”
真至于！
其实老板会意错了，他以为我面对搞定投资紧张，其实让我惴惴不安的只是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让我身处天堂和地狱的临界点，我曾被困在那个临界点无法向前也无法后退，任凭那些极致的愉悦感和罪恶感都达到了极限。
然后，我逃了，于五年前，他的婚礼上。
此刻的唐季尧正坐在沙发上和市长聊着什么，一贯简单又得体的穿着，衬衣领口和袖子扣得一丝不苟，透着浑然天成的严谨。
他两腿交叠微靠着靠背，白皙修长的手指端着酒杯轻轻地摇晃，脸上挂着舒适有礼的微笑，依旧难掩那股与生俱来的清冷之气。
我将视线偏离，不由暗自感慨时间对男人总是格外宽容。
五年后的他更成熟了，也更有魅力，举手投足都透着岁月沉淀的光华，清淡睿智优雅。
趁着房里的人还没看到我们，我咬着牙悄悄问老板：“老板，我能撤吗？”
老板给了我一个你敢撤就试试看的笑脸。
我只能独自哀嚎了，脑中唯一想到的就是--死不承认，能奈我何。
沈南腾看到我们，咋咋呼呼地招手，“老陆，快进来，就等你了。吆小麦芽，今天这打扮不错，你老板怎么舍得带你出来陪客。”
对他口无遮拦的调侃我向来无视之。
老板哭笑不得地怼他：“这孩子，当着客人的面说什么浑话，又收不住了是吧。”
一道震惊过后深邃又犀利的眼神锁住我，像炙热的火舌，几乎将我吞噬。
我下意识地往老板身后躲了躲，又躲了躲。
他的眼神比以前更锋利，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就能让我生出一种做错了事竟然还敢逃的心虚感？
沈南腾被老板的话逗乐，抬手给他引荐，“市长和梁秘书，都是咱哥，就不用多说了。这位，名动国内外的高净值投资人Baron。Baron也是DynastyTang盛唐科技的创始人。”
沈南腾将一段介绍说得抑扬顿挫有轻有重，由此可见他对帮老板拉投资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最后他又后缀式的介绍，“见了面才知道，Baron姓唐，也是大名鼎鼎的唐程集团新任董事长唐季尧。”
我想捂脸、捶胸、顿足。
他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Baron！
已经五年没再关注天高皇帝远的唐程了，我好想翻翻手机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事先都不知道Baron就是唐季尧？
“久仰，屹扬科技陆秋牧。”老板礼节周全地上前和唐季尧握手，跟在他身后的我再无处可藏。
“唐季尧。这位是？”男人的目光几乎定在我身上，眸底暗沉，隐隐有流光涌动，像暴风雨前的海浪，波涛汹涌电闪雷鸣。
16度空调温让我身上起了一层小米粒，我不由瑟缩了一下。
几年前受伤后我体质变得很怪，畏冷、怕热，只喜欢28度气温，尤其现在只穿了一身清爽的小礼服。
踩着唐季尧的话音，两位美女挟着香风从外面说说笑笑地走过来，其中一位我熟，是沈南腾的女友兼秘书林倩，另一位更熟……是唐太太安然。
不同于唐季尧的沉稳，她看到我时的惊讶实实在在表现在了脸上，“药药？季尧，是药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