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械臂助手的协同之下，程朔将扩创进行到了更深层次，依稀能看到森白的颅底骨组织。
扫视了一眼监护仪，生命体征还在正常范围，呼吸机也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模拟手术，可以继续。
结合颅脑CT及手术报告，这次程朔对钢筋穿过的路径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钢筋应该是与脑干擦肩而过，紧贴右侧大脑半球的颞叶外侧斜行向上，尾端顶到了额叶部的颅骨上。
穿行过程仅仅是对脑组织产生了刺激并压迫，但并未造成实体损伤及血管破裂。
总的来说，钢筋仍在硬脑膜外。
它见缝插针地完美避开了重要组织，从正常的间隙中穿插而过。
这就是患者没有当场毙命的原因。
这个概率、这个运气。
这男人上辈子怕不是拯救过银河系？
程朔继续小心翼翼地向深部探查着，将颅底骨卡压部位松解，钢筋开始有些松动。
程朔再次尝试性地往外拽了拽。
这一拽不打紧，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红色弹幕催命符一般接二连三地飘起。
——哔！硬膜血管破裂！扣50分！
——哔！硬膜外血肿形成！患者出现昏迷！扣50分！”
——哔！脑疝形成！脑干生命中枢受压！扣100分！
——哔！手术失败！2号模拟体死亡！手术评分-200，请再接再厉！
程朔摘下手套，对着可怜的2号鞠了一躬。
奇怪的是，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小愧疚。
这次已经非常小心了，动作也很是温柔，怎么依旧能损伤到血管哪？
程朔再次拿起手术报告，同时将钢筋也拔了出来。
钢筋的尾端，依旧挂着一片硬脑膜。
程朔不得不地对尾端那个小倒刺重视起来。
它，微不足道，甚至连CT片上都看不出来。
但两次的失败，它都脱不了干系，手术取出的难点恐怕就在于此。
如果一直沿原路取出，将始终避不开这个难题。
要不要换一个方式哪？
程朔瞬间产生了另一个思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再来一次】，开始第三次的尝试。
……
第五次
……
第十五次
……
直到训练点数清零，训练卡牌消失。
程朔也被强制驱逐出了训练空间。
对于耗尽点数的这张SR卡牌，程朔丝毫没有心疼的感觉。
卡牌可以再抽，但患者的生命只有一次，从珍贵程度来说，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通过6个小时的反复推演，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这位患者的情况了。
甚至连此刻正在实施手术的那些大佬们也不能比。
但愿自己发现的问题他们也能发现吧，否则患者可就危险了。
“哐当！”
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杜箬满身疲惫地晃悠了进来。
“杜师姐，手术做完了吗？”
程朔立马起身，将整个办公室最舒适的那把老板椅给杜箬推了过去，然后又贴心地为她倒了一杯水。
杜箬喝了两口水，这才稍稍来了些精神。
“早着哪！开始没多久病人便出了点状况，距离手术结束恐怕还遥遥无期！”
程朔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脱口便道：“莫非是发生了硬膜外血肿？”
杜箬一愣，表情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莫非偷偷跑示教室观看了？”
“没有，我瞎猜的，说好了替你值班，我怎么能擅自脱岗哪？”
在训练空间里的一切肯定是要隐瞒的，所以程朔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毕竟他是真的在一直在坚守着岗位，从未离开过半步。
“由于发生了意外，今天的全程录像恐怕是帮你弄不到了，回头我再去示教室那边找找。”
杜箬满脸歉意地道。
“不用了师姐，不就是手术嘛，少看一台又损失不了什么，对了，钢筋取出来了吗？”
“没有，血肿发生后就没人再敢打那那玩意儿的注意，郑主任考虑这钢筋并不平滑，上面应该有倒刺之类的东西，这才伤到了硬脑膜血管，但CT上根本看不出来。”
程朔一怔，再也坐不住了，“唰”地一下猛窜起来，将杜箬吓了一跳。
“杜师姐，这边就还给你了！人命关天！我必须立刻马上到手术室一趟！”
程朔话没说完就绝尘而去，连白大褂的扣子都忘了系。
“这家伙突然抽什么风？好像去了就一定会让你进去一样！”
望着程朔火急火燎的背影，杜箬有些摸不着头脑。
————
程朔按响了手术室的门铃。
许久之后，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护士探出头来。
一看是个不甚熟悉的年轻医生，不由得面色一沉。
“嘎啥呢！大半夜的！”
程朔一张帅脸笑成了菊花。
“那个……老师，能不能让我进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郑主任汇报！”
“郑主任正在手术，恐怕这会接见不了你，再说你有医务科开的证明吗？”
“什么证明？我真的有急事啊！人命关天的急事！”
“切！什么证明都不知道你还想进来？赶紧边去，今天这手术没有准入证明谁也甭想进来！”
黑脸护士说完，满脸不耐烦地拍了一下墙上的按钮，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
程朔一拍大腿，咬了咬牙。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不是不相信这些大佬们的水平，因为那个危险藏得实在是太隐匿了！不看到完整的钢筋压根儿就想不到！”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谁让这个系统就刚好砸在自己头上了哪！
谁让自己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哪！
必须设法尽快告知手术人员，否则这位病人可就下不了手术台了！
程朔急得冷汗直冒，正在手足无措时，突然灵光闪现。
来不及按电梯，迈开步子便向楼梯间跑去。
外科楼3楼的示教室里，众多白大褂济济一堂。
空气有些污浊，汗腥味、烟草味、老坛酸菜泡面味、臭脚丫味、韭菜盒子味混杂在一起，简直和城乡结合部的菜市场有一拼。
他们都毫无疲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前方的大屏幕。
清晰的画面里，那台惊心动魄的手术已经暂停。
时间回到5个小时前……
麻醉完成以后，第一组的颌面外科医生上台。
他们小心翼翼地扩开了下颌部，将钢筋的外端尽可能地显露了多一点。
只见那根钢筋从咽旁的一个间隙穿过去，刺破颅底骨深入颅腔。
随着解剖一点点深入，直径2厘米的尾端被显露成了3厘米，触目惊心地暴露在众人的眼前了。
到了尝试第一次取出的时候，手术室连同示教室里的空气，几乎都凝固住了。
钳夹！固定！牵拉！
钢筋竟然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既然能进去，为什么就拔不出来呢？
医生们又做了一番努力，但依旧徒劳无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