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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无颜

在这周伊始之时,他脸上便笼罩着阴霾。

女生足音跫跫,他闻声抬起了头,女生分发着家庭作业,逐渐靠近了他,他想到同学接受作业时没有颜色,没有神情的面容,不禁为女生步步紧逼且逐渐黯然失色的脸感到愈发紧张。

无论多长的路都会走到尽头,他感到作业被重重扔下时掀起的声浪和风压,几近掀倒了他,他在这间几乎没有颜色的课室里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于是课室里仅存的颜色也开始在女生乌云密布的脸上逐渐消磨。

两人曾经是朋友,现在可能依旧是,但在经历一次矛盾后他感到女生从未理睬,少年认为他们已经疏远,课室从那刻起逐渐失去颜色,他从朋友不再问好想到老师不再注视,然后看到颜色一点一点消失。

他一刻也不能忍受,奔着逃离这里。

不,窗外的一切也参与了褪色的行列。

他的双目渴望色彩,寻找着最后一丝希望,便惊讶于目光又落在女生身上——她身上扔飘忽着最后一丝色彩,此时她与少年的好友窃窃私语,女生往少年位置窥见一眼,便认为女生已经开始传播他的种种恶习,于是朋友不再与他谈笑,没有人会想把他与桌子并在一起,最后老师也不再看他,他便找不到在这里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里,他已经对恨之入骨,因为他认为女生对她恨之入骨。

其实少年并不想讨厌她,他感觉到的是回到女生进入他生活之前的反差带来的不适。哪怕女生有一点回心转意,他会不尽乐意,回到五彩斑斓中。

体育课铃声打响,他走在被阴霾笼罩的操场上,草地似乎都已枯黄,起跑线从未如此遥远,天边依旧苍茫,黄叶刺伤他的背后,已经举步艰难。

哨声响起,少年应声起跑,他会想起几秒钱在起跑线上准备时,依旧在寻找最后一抹颜色,希望那抹颜色也在寻找他,哪怕只有一瞬,人群挡住他的视线,他便认为这瞬不曾存在,他跑在最前面,让不看好他的人和少女都注意到他,哪怕只有一瞬。

想到这里,少年便努力摆动起早已不再锻炼的身体。

久许,他艰难地睁开双眼,从未感到如此吃力,刺骨的寒风刮伤面庞,突然他听到鲜艳的助威。无比熟悉,毫无疑问来自少女的口中。但他仍转头确认,此刻色彩从他身边蔓延,似乎无边无际的碧绿被熠熠生辉的教学楼隔断,她的身后就是蔚蓝如海的天空。

但先前逐渐追上少年的同学无情地涂抹着这一切,上次他出现在少年的视线还是他与女生窃窃私语之时,少年便认为那声的鼓励只不过是自作多情,一切又回归了黯淡。

少年不再抬头挺胸,他开始不为那瞬奔跑,现在也只是为了舒适而不是而不是成绩,他渴望在舒适的速度中找到继续往下跑的意义,随即他想到,如果支撑到终点,体育老师可能会轻拍他的肩膀以庆祝他完成从未完成的任务,他还是开始发力。

终点线不再遥不可及,少年能看到不是为他而挥的手,可是乌云把少年的身子越压越低。他感到踉跄,已无力寻找色彩。

最终乌云将他压垮,一时间无法起身。

他感到不同的目光正在灼伤他,便陷入黑暗中不能自拔,他看到老师从慰问到训斥再到无视,看到同学从相谈甚欢到恶言相向到相安无事,他听到嘲笑声响彻云霄又归于沉寂,于是打算在原地躺下直到乌云散去。

飞跃闪烁的光芒打破绝望的沉寂,遍地青草被逐渐点明,满天乌云正在散去,夕阳在坠下前绽放最耀眼的色彩,可少年被阴影覆盖,背后的看台阻挡着一切,而已经穿梭碧绿来到他面前的女生在看台的阴影前,身后则有着五彩斑斓的万丈光芒。

她将手伸入阴影中,神情前所未有的坚定,那只手却在颤抖,似乎不能忍受多一秒处于阴影中,少年也颤抖着伸出手,似乎已经忍受多年黑暗。女生用尽力气将他拉起,两人终一起沐浴在阳光中,此刻云朵划过天空,微风抚过脸庞。

“请不要恨我。”少年抹干眼泪,几近哀求。

“我一直在请求你的原谅。”女生深情不解。

此时他们已明白多说无益,便相视莞尔一笑,足尖跃动将要飞起,双手舞动要变成翅膀,青草抚摸他的足尖,绿叶亲吻他的翅膀,他看到远处曼妙身姿的树木向他挥舞树枝,于是舞动翅膀以回应,这时他才看到树下朋友往他的方向挥手,而他坚信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睛。

他遇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挂满微笑,万物生机勃勃,穿过流水潺潺的假山,姹紫嫣红的花园,踏上几格分明的阶梯,面对几度砸毁的落地镜,跨过曾让他摔倒的门槛,坐上竟以无比舒适的座位。

他发现朋友间的窃窃私语与他毫无干系,若自己面挂笑容看向他们,还会为看向自己的面庞挂上微笑。发现老师的不理不睬并不是已放弃他,若自己稍加努力,老师会不尽乐意地原谅他地所有过错并赞赏不止。

他看到柜台上堆积的作业,便想拿起他们分发温暖与希望。

可当他拿起作业转身时,才发现座位上每个人都绽放着最绚丽的笑容。

少年发现座位上好友脸上的阴霾竟如此明显,于是便向他递去微笑与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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