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叫林渊，是企业业务部的。”林渊回头跟她打了招呼，之前在茶水间注意到她有点红肿的双眼，当时就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林渊估计她应该是去茶水间补妆去了。由于女式卫生间在大厦每层的公共区域，而新荣钱庄在这一层租了一半，和另一家公司共用一层楼的洗手间，并且这个时间公共卫生间一般物业安排在商户上班前在做清洁，所以白洁就在茶水间简单个补个妆，只是她没想到这么早林渊就来公司了，出门刚好撞了个正着。
白洁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脸蛋，她刚从剧烈的情绪波动中平静下来，心情仍有些起伏不定，又莫名其妙地摔坏了同事的东西，让她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后来林渊这一撞，又坐到地上被杯子碎片扎了一下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她担心自己刚刚失态的样子是不是被人看到了，传出去的话又是不少风言风语。
但此刻林渊和煦而又温暖的笑容瞬间让白洁觉得内心安定不少，她也向林渊微笑着点了点头，刚想再找点话题聊点什么，林渊已经提着东西进了茶水间。听见茶水间传来接水的声音，白洁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开了。
林渊将摔坏了的杯子扔掉，在茶水间的柜子里找了个公用的杯子洗了洗，勉强今天对付一下。他回到座位，看到白洁站在他座位前歪着脑袋东张西望。林渊挠了挠头，向她招了招手。
“嗨，找我吗？”
“噢噢，不好意思，你的杯子被我打坏了，这个是我们客户送的，很好看的，我还没有用过，你先用吧！等晚点我会再买一个新的赔给你。”白洁两手递过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子，看得出来还没有拆封，应该是客户赠送的礼品，林渊所在的新荣钱庄主要业务是为一些重要的客户提供私人银行服务，每年的节日和客户日，都会向客户赠送大量礼品。但同时，像投资部这样的部门由于业务性质是属于金主的存在，因此他们反倒会收到不少来自潜在合作对象的礼品，当然因为反贪腐规定现金和卡券之类贵重物品是公司不允许接收的，但是茶杯钢笔这样的小礼物只要价值不高，公司是允许的，像白洁这样属于部门的内勤，即使不怎么接触客户，但是平时碰到节假日，也能分到不少小玩意。
“白小姐，你太客气了，算了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我家里还有杯子，今天用公司的就好了。”林渊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
“额，你叫我白洁就好了，公司的杯子不好的，你就先用这个吧。”白洁坚持让林渊收下来，不由分说的将杯子塞在了林渊怀里，完了还点了点头，好像是确定已经收下了的意思。
林渊看她认真的样子，也就没再坚持，就笑着跟她说了感谢。白洁拍了拍小手，看到林渊收下似乎也挺开心，朝林渊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一个意外的小插曲，让原本平淡无聊的早晨增添一丝小小调味。没过多久陆陆续续的其他同事也来打卡上班，这家公司上班时间比正常略早，早晨八点钟开始上班，下午五点半下班，中午可以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家里住的近的一般会回家休息一番。
这个也算是这家公司传统，由于创始人的理念是不能让客户等，因此上班时间要比其他公司更早，但实际工作强度并不算高，相比其他行业来说可以算是十分安逸。
又等了一会马修来到公司，他看见林渊已经在电脑面前工作，就将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马修招呼林渊坐在沙发椅上，从组合柜里拿了两瓶瓶装水，给林渊递了一瓶，笑眯眯的问他这个年过的怎么样。
看来马修最近心情不错，林渊微笑说还可以。
“前几天你不在，老板召集公司高管开了个会，从年初的预算来看，今年情况不乐观呀。”
“怎么说？”林渊心中了然，去年由于公司投资收益下滑，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应该是有几笔大项目出现了逾期尾账影响了利润，公司出台了一系列削减预算开源节流的决定，后续还有一系列新的人事调动部门重组，算是被逼急了大刀阔斧的改动，这些林渊都事先清楚，但他也不能跟马修明说，只能问他怎么回事，先听听马修怎么说。他记得去年这个时候马修倒是没有跟他说这事，他是后来人事部发布了公文才反应出来公司状况不好的，这次马修直接开门见山的把他叫过来商量，让他也感到有点意外。
“现在还不清楚，本来这种情况在公司是司空见惯，本来嘛，做生意有赚有赔，是很正常的。”马修喝了口水，接着说道，“但是那天开会，郑宇那个混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如同疯狗一般逮谁咬谁，本来是市场企划部汇报投资收益下降，也没有指名道姓的说他，最后那郑宇居然跟夏泽那狗东西吵了起来，闹的脸红脖子粗的，这事儿让我看不懂，本来夏泽跟郑宇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狼狈为奸的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吵的这么厉害。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难道投资部的事情很严重？”林渊不明就里，他回想了一下，去年公司确实是有消息说投资部几笔案子出了点问题好像资金有点紧张，但是并没有对外公布，整体的经营情况应该算是正常。只有少数的知情人知道投资内幕，这里面连马修都不知情，林渊还是在马修口中得到的猜测，他就更不清楚实际情况了。
林渊也有点奇怪，按马修这么说，今年年初会的情况确实比较反常。马修口中的郑宇是公司战略投资部经理，战略投资部是一个大部门，下设两个子部门：投资银行部和风险投资部，投资银行部主要负责公司股权交易，还包括企业并购融资，而风险投资部主要业务是其他金融投资项目。这个部门可以说是整个公司最为重要和核心的部门，郑宇是部门的负责人，算是除了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之外的三号人物。
他这个人倒没什么特别的长处，关系背景极其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他这个人：董事长的儿子。完完全全的二世祖，他在公司地位很高，仗着未来继承人的身份，把公司和部门当成了自己的玩具，在公司里的风流韵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业务能力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但有老板撑腰，又有其他几个部门支持，这些年也没让他捅出什么乱子，但他私下嚣张归嚣张，当着他老爸和总经理许维新的面在公司高层大会上发飙，倒还是头一遭。因此马修敏锐的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担心公司有什么状况。
“谁特么知道，投资部现在是郑宇和他老子的小金库，连我都搞不清楚他们天天在干什么，我早就说郑宇这混蛋不靠谱，他除了会玩女人还会点什么，典型的人渣败类，偏偏这种人坐在了这么关键的岗位上，还有夏泽汪海涛这帮小人沆瀣一气，公司迟早要给他败干净。”马修说道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要知道他可是这家私人银行三个创始人之一，算是公司元老，另外两个创始人一个是董事长郑福荣，也就是郑宇的老爸，一个是公司董事总经理，叫许维新。
而马修作为三大元老之一，目前也只是一个部门经理，地位还在郑宇之下，心里自然不会舒服，类似对于郑宇等人的不满他是跟林渊说了不知多少，公司老板有意疏远他也多少因为他脾气太直，说话得罪人。
“那对咱们部门有什么影响吗？”林渊对于老板家的事情也不好评论，何况以他的位置对这些高层私底下的情况又没有马修这样了解，也不适合说些什么。
“找你来就是说这事儿呢，那天郑宇那废物突然失心疯跟夏泽那狗东西对咬，两个人争的面红耳赤，最后把夏泽一激说漏了嘴，说有笔账三年前就出了问题，不愿意帮他瞒了，最后给老板叫住了不让再继续说了，两人各骂了一顿各打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但我总觉得这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我这边想办法打听着，看看能不能了解到情况。部门里面呢，其他人都不成，这事我只能找你商量，你呢也别对其他人说一个字儿，你要是在投资部有认识的，留意打听打听，有情况咱俩再说，如果公司出了问题，咱们可不能一点准备没有，莫名其妙的陪着送死，该寻出路的还要寻出路，懂吧？”
“明白了，领导，我找机会留意一下。”林渊点了点头表示了然，马修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明显是将他当做了最信任的人。他不仅脾气有点直，看问题也一向直切重点，他敏锐的从当天一场意外的争吵中察觉了不妥，因此跟自己最相信的手下打个招呼，提前做些筹划。
“你也不要慌，这件事情可以慢慢了解，目前火烧不到咱们身上，我们做的业务都是规规矩矩的，而且我的客户他们谁也动不了，大不了咱们另起炉灶，跟你说呢，只是凡是要谋而后动，早做预备，别到时候被人一棍子打蒙了，知道吧？沉得住气。”
“明白。”马修和林渊一方面是上下级的关系，另一方面更是一对师徒。马修这个人在这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也参与一手创建了这家银行，很有些识人之能，可以说短短二十来年能将这家私人银行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一方面得益于董事长徐新荣本身家底就比较厚，另一方面就是马修的业务能力和人脉关系，可以说公司的核心业务资源，都是最初马修带来并维护到今天的。起初林渊想去马修的部门还令他感到意外，后来接触下来又让他庆幸当初招揽了他，又对公司糟糕的人事痛恨不已。
他有惜才之心，林渊也上进好学，因此马修在平时经常像这样对林渊点拨提点，算是将他作为徒弟培养了。
林渊把上司的交代记在心里，不禁想到今天还真是奇怪，莫名其妙的认识了投资银行部的白洁，这边刚好她们领导就出了状况，还真是巧了，难道这又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