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纪云展愣了一下：“你，你不是有妈妈吗？”
“是啊，我当然有妈妈了。”左盼晴笑了，笑得很无奈，很苦涩，将二十几年前的狗血往事讲了一遍，然后抬头看着纪云展。
“现在，她回来了，她说她生病了。说她想在死之前，看看我，听听我的声音，跟我吃顿饭。”
左盼晴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想一饮而尽的时候，突然放下了杯子。
“我很乱，我讨厌她，既然当年不要我，为什么现在又想要要我了？”
纪云展看着她的水眸，那里的混乱无助是那样明显。叹了口气：“可是她生病了，你觉得她很可怜？”
“是。”左盼晴点头：“一个都要死的人了。我觉得我如果我不原谅他，我是不是很残忍？很无情？”
纪云展沉默，这种事情见仁见智。左盼晴不肯认生母，人家也能理解，毕竟几十年不闻不问，可是如果左盼晴认，站在道德的角度，也是可以的。毕竟血浓于水，她的生命是那个女人给的。
“你不残忍。”握着左盼晴的手，纪云展相信自己爱的女孩绝对不是一个残忍无情的人：“你只是一时乱了，不知道要怎么办。”
“是啊。我好乱。”左盼晴想着那张病历诊断书：“你说，如果她真生病了，我是不是应该……”
后面的话说不出来，她看着纪云展，想要一个他的帮助。
“盼晴。”纪云展感觉着手心里的柔软，有一丝感动，不管怎么样，至少他的女孩，遇到事情还肯跟他说，这已经让他很开心了。
“其实，你如果真的认了她，你的父母可能会不高兴，你想过没有？”
“我想过。”今天一天她画图都没有心思，就是在想这件事情。
“可是你不认她，你又觉得她很可怜？对吗？”
左盼晴点头，纪云展很了解她，她的矛盾跟挣扎也就是在这里：“你知道吗？不要说她毕竟是给我生命的人，就算她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跟我完全无关的人。可是她要死了，我觉得好像以前的事情都算了。我不会去计较，也不会想。”
人死债空。不管是什么债。温雪娇得了胃癌，就这是上天对她抛弃了女儿的惩罚。既然她已经受到了惩罚，那她为什么又要火上浇油呢？
纪云展儒雅的脸上闪过一抹温柔，这就是他爱的女孩，不管脾气怎么直接怎么急躁，可是本性永远是这样善良。
“那就认她。”
“认，认她？”左盼晴犹豫了：“我可以吗？”
左正刚跟温雪凤恐怕会不高兴吧？
“你可以认她。”纪云展笑了笑：“你可以陪她吃饭，陪她聊天，可是，你可以不让你的父母知道啊。”
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能让左盼晴心安，又可以不让她父母多心。
左盼晴抿着唇，双手绞在一起。看着纪云展眼里的支持，反手握住他的手：“纪云展，你真好。”
他永远都是这样了解她，为她想。左盼晴心里其实真的很感动。
“傻瓜。”纪云展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你啊，没事就喜欢乱想。现在没事了？”
“嗯。”左盼晴叹了口气：“算了，不管她了。明天我陪她去医院里检查一下身体，如果她真生病了快要死了。我就陪她段时间吧。”
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也恨她抛弃了自己。可是毕竟是她给了自己生命。她做不到冷血无情。虽然之前她骗过自己，不过只要她是真的生病了，那她愿意给她个机会。
“嗯。”纪云展想到刚才那个女人的眼神，心里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不过看着左盼晴放松下来的神情，他还是感觉到很愉悦。
服务生此时送上了餐点，纪云展笑了笑。
“好了。吃东西吧。不管你想做什么，都是要吃饱了才有力气。”
“嗯。”左盼晴点头，想到上次说请他吃饭：“今天我请。不要跟我争啊。”
“好。”可以跟她一起吃饭，谁请都一样。不过左盼晴还是错算一着，饭吃一半她去洗手间的时候，纪云展把账给结了。
结果等饭吃完，左盼晴要结账才发现了。
“你作弊，说了今天我请的。”
“没关系，下次再你请也一样的。”这样他就又可以跟她多吃一顿饭了。
左盼晴看着他的脸半晌，心里很清楚他这个举动的意义，神情染上几分凝重：“纪云展，你不要这样。”
他像这样，她会有压力的。
“怎么？只是一顿饭，也不行吗？”纪云展神情有丝受伤：“我跟你，至少还算朋友吧？”
“算。可是……”
“那不就结了？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左盼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一路沉默的回到顾学文公寓楼下，此时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了。左盼晴下了车，转身看着纪云展：“今天谢谢你。”
虽然是很简单的开解，不过真的让她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你要谢我，下次再请我吃饭。”
“好啊。”左盼晴点头，突然伸出手指着他
：“不过不许你抢先付钱。”
“好。”纪云展笑了：“下次你请我吃McDonald"s。你可以先点好。这样我就不跟你抢了。”
左盼晴却笑美国来，想到了以前她最喜欢吃McDonald"s的甜筒，然后每次都是纪云展排队去买给她吃。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返。她想问他，为什么爱她又要离开。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云展。”重逢后第一次，左盼晴叫了他的名字：“谢谢你。”
“早点休息。”纪云展对着她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拜拜。”左盼晴挥手，看着纪云展的车子掉了个头往小区外开去，一辆悍马此时开了进来，跟纪云展的狭路相逢。
车上的顾学文，一眼就看到了奔驰里的纪云展。而纪云展自然也看到了他，神情愣了一下，开车的动作停下，对着顾学文打招呼：“顾学文。刚下班？”
顾学文没有说话，目光盯着纪云展的脸，又看了看站在前面不远的左盼晴。她的手还举在半空，神情微微一蹙，用力踩下油门，将车子滑进了停车位。
下车，转身盯着纪云展。他没有下车，对着后面的左盼晴挥了挥手：“盼晴，晚安。顾先生，晚安。”
“晚安。”左盼晴挥着手，两个字说得十分没底气，她看着顾学文，他没有看她，目光一直落在纪云展的方向，看着纪云展把车子开出去，离开。这才转身面对左盼晴。
“他送你回来的？”
“是。”左盼晴瞪了他一眼，这么明显的事实还要问吗？
“你们一起吃饭？”
“没错。”左盼晴大方的承认：“怎么？有问题？”
顾学文站在那里不动，僵硬的面部线条，冰冷而漠然仿佛大理石一般。此时夜色已黑，因为光线的原因，一半是光亮的，一半沉在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出，他的嘴角紧抿着。
攥在一起的双拳，显示了他此时的情绪。那双眼既然是在黑暗之中，依然可以感觉得出来，那里面流转的光，带着十足的冷冽之气。
左盼晴刚才脸上的那一丝笃定不见了，腰上猛然多出一只大手，身体被重重的抱进了他的怀里。
“顾学文……”低吼出他的名字，腰上再次一紧，她被顾学文带着进了公寓。
“你放开我。”左盼晴有点怕他又像上次一样：“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你不需要这样吧？”
沉默。顾学文按下了电梯按键，电梯门应声而开，他带着她跨步迈进。
“顾学文。”腰上的大手力气收紧，左盼晴真的怕：“你够了吧？你消失两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没怪你你倒发起火来了？你什么意思？”
真当她没脾气是吧？
不动，电梯逐层上升，空气中流转的气流开始变得压抑：“你身上有女人的口红印，香水味，我也没像你这样吧？你要不要这么小气？”
顾学文终于转过脸正视她了，她说什么？小气？
她看到自己身上有其它女人的痕迹不生气妒嫉，她以为自己也像她一样吗？
“顾学文。”要比眼睛大是吧？谁怕谁啊？
“我让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为什么跟他一起去吃饭？”顾学文声音很冷：“你明知道他对你还没死心，你是不是想给他机会？”
“他有没有死心，我不知道。”左盼晴抽出自己的手，声音比他更冷：“我只知道我心里难受不舒服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他，不是你。我名义上的老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