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末,我们毕业,寝室租了四五套衣服去拍毕业照,唯一一次本科经历要拍最美的毕业照,于是我们邀请精通摄像技术的任姓同学来当摄影师,跟老师借了看起来十分值钱的单反设备。
那天阳光好的不要不要的,我们根本睁不开眼,任同学也是一样,所以。。。他总是捕捉到我们一个两个皱着眉头表情苦大仇深的样子,任同学P好图发给我的时候我们寝室笑疯了。
比如五个人站成半圆,两只手背在背后,微微往前倾斜,靠近摄像头,就这么巧,五个人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看起来还挺有压迫感的。洛洛P了三个大字——起床啦!
比如五个人站在铺满蓝花盈的台阶上,他从台阶最下端,给我们拍出了五个小短腿和四张大饼脸。
洛洛想发朋友圈,选完几十张照片只选出十几个表情包来,其实也不怪任同学,他跟着我们跑了一天,好几次为了凹造型都趴在地上了,大汗淋漓任劳任怨。
在恶搞毕业照的同时,我们坐上了开往凤凰的绿皮小火车,踏上了毕业旅程,从一开始的台湾变成丽江变成凤凰,一切都是因为穷,加上数数还有高额医疗费用要承担,所以我们选了一个花不了太多钱的小城。
我找了一个青年旅社,那个房间刚好有五张床,那个旅社比较小,靠景区里面一点,我们去的那阵整个旅社只有我们5个人,房主是个有点内向的男生,他很耐心地来接我们,跟我们说可以去哪里玩些什么东西,哪里的饭比较好吃,特色比较正宗。他有一只猫,洛洛特别喜欢猫,没事的时候总蹲在门口逗它。
凤凰的艳遇应该不输丽江吧。到了古镇酒吧是一定要去的,我们当天晚上去了一个闹吧,真的吵,那个灯光效果跟舞厅试的,老板说我们可以点歌去舞台上唱,懿懿邀请我一起,我不敢,她只好一个人上,她点了《后来》,看着我们台下四个人唱完了这首歌,唱的挺好,其他顾客也很捧场,老板买了朵花送给她。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我的位子正对着门,我刚好看见一个叔叔进来,拿着一个很大的被黑布遮住的篮子,应该是跑过来的,光照在他脸上时有汗在闪。这么悠闲的地方看到这么疲惫的人我很难不注意到他。
他放了篮子去里屋整理自己,一堆人围上去说篮子里是条大蟒蛇,叔叔换了女装上台,完全看不出刚进门的疲惫,一副超级会带动气氛的样子,他说自己是人妖,把他的好朋友——大蟒蛇,超级大,请出来挂在脖子上,那个蛇看起来还比较听他的话。女生都躲很远,男生都往前挤。
他在台上各种挑逗男顾客,很少逗女生,这是原则吗?他也是手艺人吧,一晚上要赶几个场,无论跑得多累,站上台就是女王。
大概是前一天喝了酒,第二天睡到中午出门才出门觅食,
“臭豆腐,看起来好好吃。你们要不要?”
“买一份吧,可以一起吃。”
“我要吃油粑粑。”
“这个功夫煎饼看起来还可以。”……
几个人边吃边走,路过河边进了一条小巷,“凤凰第一家酒吧,真的假的?”
“这个人唱的还可以诶。”被懿懿夸唱的还可以是真的还可以
“长得也还可以。”茉茉说
“要不要进去坐坐。”
“走啊,又没事。”
几个人愉快的出门不到半小时又坐下。
这家清吧在河边,风景相当不错,隐隐有风吹进来吹得人昏昏欲睡,酒吧有两层,我们从楼下自拍,见没人制止我们,跑到楼上自拍,在楼梯上自拍,他那个楼梯很小,一次只能一个人过,五个人轮流站上去拍,妈妈团出门什么样我们什么样。
没人制止,临走前干脆跑到驻唱前自拍,顺便把他匡进照片里,整个小酒吧被我们拍的所剩无几,不过我们也就跑来跑去,并没有大声喧哗,应该还算守规矩吧。
摆拍累了就瘫在沙发上打瞌睡,玩到驻唱都休息了,我们又收拾收拾擦擦口水继续逛古镇,刚走出不到五分钟,那个驻唱追了上来跟洛洛说“嗨!”又自己往前走了,我们去河边坐了船在河上吹了风。
回程时路过酒吧,见驻唱坐在台上唱歌,我们快要走过时,他抬头对我们笑。我很难相信他刚刚不是为了跟洛洛打个招呼而追上来。
然而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毕业旅行那段时间我们相处得极为融洽,我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才能表述出我内心的怀念和不舍,但是你会懂的,对吗?
毕业旅行之后我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你知道心肌炎是什么了吗?那你知道先天性耳前瘘管是什么吗?
回来后照约定我应该去那家培训机构报道,但我的脸颊边缘左耳前肿出来一块,涨得生疼,我去重庆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看病,听说那里治这个比较厉害,那时候只有1,2,3,6号线,从天生坐轻轨要80分钟。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樊星陪着我,医生看了一眼让我准备开刀,“你耳朵已经灌浓了,不尽快开刀把浓排出来只会越来越肿。”
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会打麻药吗?”樊星问
“会抹一点。”抹一点!
医生让樊星旁边等着,靠太近会影响她操作,她的刀划入我的皮肤时我人都疯了,抹的麻药没有一点效果,我有一小段当时的心情记录(以下描述可能会引起不适,谨慎阅读!)
“我听见手术刀划开我皮肤的声音,镊子撑开伤口,一遍又一遍地刮掉里面的浓,我止不住地颤抖,药水冲刷进去,混着血水流下,是温热的。”
整个过程没有麻药,我痛的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每隔两至三天我要去换一次药,除了不重新划一道口子之外其他步骤没有变化,那段时间我的室友都陆陆续续搬东西回家了,没有人知道我在经历什么。我也不想跟谁分享这些。
樊星太忙了,陪我去过两三次后,不是很能抽出时间,研究生都比较忙吧,他才研一,科研成绩对他来说很重要,反正生病总会好的,他总是很理性地平衡得失,我暂且称他为直男吧。
所以我找过很多朋友陪我去。任姓学长,我们也算患难之交;前任男闺蜜,他一边看篮球直播一边等我;我姐姐,
她说:“医生,你轻点嘛。”
医生说:“我已经很轻了。”
还有数数,一个心肌炎患者,陪另一个发炎的先天性耳前瘘管患者去医院,我们一起时总是很惨。
到后来我一个人也可以。我目送了每个人离开,我看着乱糟糟的寝室一点一点变空,曾经我们单身春夏季穿的鞋都有20多双,排在地上整整齐齐,堆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