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叔也是不怎么关注新闻的人,从博白县返程回来,刚吃了晚饭休息不到一个小时,又继续出车了,自然不知道疫情蔓延的如此严重。
他连出几天车,休息的时间都不够,哪里有时间玩手机刷新闻。
“有那么严重吗!”标叔看着我,眼里写满了质疑:“搞得我都有点怕怕了,难道玉林现在已经有人感染了吗?”
“玉林现在有没有,我真不知道,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我苦笑一声,不过戴着口罩,标叔也看不到我脸上的苦涩表情。
看到我如此害怕的样子,标叔想了下,还是决定跟我一样,预防为上,疫情这种东西,万一感染上了,又没有特效药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经历过非典的标叔,这一刻想到了自己已不再是年轻后生,而是有家室的中年男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儿,万一自己真的出事了,一家人靠什么活下去?
“不行,我也要去买几包口罩。”标叔面色严谨道,他已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不能太任性。
两个女儿要上学,小儿子刚满一岁,父亲患病在身,这些经济开销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不敢有一日敢懈怠,更不敢生病。
此时天色已黑,不过好在还没出城,在郊区外一家药店买了几包口罩后,标叔说道:“光靠口罩也不行吧!我们卸货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也要脱下口罩与人接触,万一在这过程中被感染了怎么办?”
隐隐之间,标叔觉得光靠戴口罩是不行的。
“那就要看运气了。”
躺在车头卧铺里面睡觉醒来的老范,他看着正在开车的标叔,面色铁青道:“眼下这种情况,我建议还是回老家躲一躲吧!不出车了,你说呢!”
“先看看吧!”
标叔没有直接同意老范的提议,不过他听了这话后,我能看到,他眉头皱起来了,心情颇为沉重,苦笑连连道:“出车计划是工厂安排的,我没有权利直接说不出,疫情蔓延到广西,我想工厂那边也肯定知道,如果有必要停运的话,工厂应该会通知我,实在不行,晚上到柳州后我问问老铁!”
虽然这辆冷藏集装箱车是他的,可实际上,他也是给工厂打工的,跟牛奶工厂签了合约,不论刮风下雨,一旦安排了运货,就必须完成,就算生病也要找人顶上。
如果做不到,就会影响到与之合作的批发商的生意,工厂就会直接克扣标叔的收入。
“也是,到柳州再说吧!”老范嗯了一声,继续躺在卧铺上休息了。
连续几天出车,饶是他身子骨硬,此刻也有些吃不消。能躺着休息就尽量躺着,不然疲劳驾驶极其容易造成交通事故,老范可不想犯下让自己后悔一生且连累家人的事情来。
一时间,车上陷入了沉默中。
由于老范要睡觉,所以我也不敢过多的跟标叔聊天,那样会吵到他休息,而我也有些困了,就拿起一张毛毯盖在身上,把座椅摇下躺平一点,就这样睡觉了。
车上的生活,很颠簸也很难熬,寂寞也无聊。
疫情的出现,打乱了标叔的安排,虽然这路上他没说话,可是他心里却烦躁着,不过还是专心一致的开车,直到晚上十一点半到了柳州的牛奶工厂后,车子停在路边,标叔才下车在马路边抽烟。
我也下来了,没说话,遇到这种事,谁心里没点担心受怕。标叔蹲了下来,我也蹲在他旁边,看着漆黑的夜空,空荡荡的马路,笑道:“这晚上还真是冷清,别说人影了,连只流浪狗都看不到。”
“这附近是工厂,居民楼很少,也没什么快餐店,加上你也懂得……广西人喜欢吃香肉,流浪狗自然看不到,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流浪猫吧!不过很容易被碾死在马路上。”标叔淡淡道。
牛奶工厂一到夜晚,拉货的车子陆续赶来,晚上路灯不够明亮,路中间就显得比较黑暗,有时候有流浪猫穿过,来不及避让的情况下,很容易把流浪猫给碾死在路上。不过好在这段路流浪猫很少,所以直到现在,标叔也没碾死过流浪猫,反而是一些老鼠过街的时候,被他碾死过很多。
等了十几分钟,眼看着到晚上十二点了,标叔抽完烟就上车,把车开到装货区,刚把集装箱门打开,老铁就拿着单子上来了,看着标叔语气沉重道:“听说疫情可能会蔓延到广西来,我打算请几天假回家躲一躲,后面工厂会安排其他同事跟你对接装货的。”
上来就说请假,标叔也懵逼了。
这什么情况,他开车送货的都没开口,工厂仓库的老铁反而先请假了。
“工厂有没有说,可能会停运之类的?”眼下疫情弄得惶惶不安,标叔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问道:“听我侄子说,武汉那边封城了,很严重,建议我们不要往人多的地方瞎凑合,所以我心里也担心,想着要不要跟工厂请假回家避几天!”
我就站在边上,插言道:“我问了武汉跟十堰的同事,还有学医的朋友,都建议我没事不要出门,回老家闭关几天!”
“闭关几天?你当自己练内功吗!”老铁听到我这话,忍不住咧嘴大笑:“工厂目前没工通知,不过我今天已经提交请假条了,不知道主管会不会批,你也知道,我们仓库部本来就没几个人。”
“不过你不要担心,如果真的严重到那种地步,工厂为了员工身体着想,不用你跟领导提意见,工厂就会主动下发停运通知的。但是我个人觉得够呛,自从我来这家工厂到现在,从没见过停运的,除了春节那三天之外,从没停过。”老铁讪笑道。
牛奶属于食品类,老百姓需求量极大,一旦停运,市场将会供不应求,不仅如此,积压在仓库内,也会造成很大的风险与积压成本。
老铁这话说的很明确,除了除夕、大年初一、初二这三天能休息之外,其他时间该运货还是要运货的。
当然,这是往年的习惯,今年是否如此,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
“那难搞了,只希望不要传染到广西来,不然不慎染上就苦逼了。”标叔苦笑一声,转身看着我,“来吧,搬货上车!”
“今天的货也很多,估计装满一整车,你们赶紧吧!”老铁拉着拖车进入仓库内,用拖车一车一车拉出来,送到车厢内,然后我跟标叔开始一箱一箱搬,堆积整齐在车厢内。
货多,所以必须要整齐排放。
装完后,已经快一点半了,边上一个也正在装货的司机大哥,看到我们装完了,嘴巴上还戴着口罩,就笑哈哈道:“看把你们吓得都戴口罩了,有用么?疫情真要是蔓延到这里来,除非你不出门,不然光戴口罩出来拉货,是防不住的。”
他开的是一辆轻型小货车,拉的货不多,而且路程不远,所以他是司机也是老板,就他一人过来拉货,看到我们脸上挂着口罩,就知道我们被吓到了。
“话虽如此,可总比不戴的好,面对面说话喷唾沫,万一喷脸上被感染了怎么办!”我不认识这个司机大哥,不过还是笑了笑,郑重道:“除了非典,你见过什么时候,直接封城的吗?封城就意味着,疫情的传染性很强,而且现在还公布了,会人传人,想要不被传染,最好就是戴口罩,勤洗手!”
“却,我才不怕呢!”这位司机大哥不屑的笑了笑。
我跟标叔没说什么,在车尾的水箱洗手后,就回到车上,从副驾驶上去,标叔看着卧铺上还在睡觉的老范喊道:“老范,开车了。”
上半夜,是他开,下半夜自然就是老范了。
迷迷糊糊中醒来,老范下车用水箱的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主驾驶上,“怎么样,工厂停运么?”
“我问了老铁,暂时还没收到通知。”标叔声音低沉道。
“哦!”老范心事重重应了一句就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