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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美奈——慢之城(2)

好景不长,风愈来愈强劲,远处大朵的乌云慢慢逼近。

雨季的美奈阵雨多,每天可能就是午后才能有一会儿不错的风。旺季11月前后,美奈的海边全是风筝冲浪的爱好者,尤以俄罗斯人居多,餐馆的菜单都是俄文英文两种语言。

我们迅速撤回了刚才的民宿,狂风暴雨海浪,刚才的蓝天白云迅速切换到末日模式。

已经在民宿避雨的还有三个之前的住客,都是来自德国的:即将结束3个月旅行回国工作的女孩Marilena抱着一本在东南亚出现频率颇高的畅销书《Eat Pray Love》(《一辈子做女孩》)躺在吊床上,边看边感慨美食eat的魅力,对面桌边坐着Simon和Bart,暴风雨来临之前,在末日景象般的海边摆酷拍了不少照片,拍完PS一下,立刻传上Facebook,刷新等着朋友评论,还顺便分享下彼此看到的有趣的评论。

傍晚时分,雨小了很多,海边的浪也柔和了不少。

Simon、Bart和民宿几个越南年轻人到海滩上玩起了冲浪,几个人手拉手,迎着海浪冲了过去,在即将跟海浪撞上时钻到浪里。

坐在海边,想想美奈也挺不错的,要不然就留下来多住一天。看着远处的人们冲我招手,让我也去海里玩。我赶紧摇摇手,不会游泳就别冒险了。

结果大家貌似很不甘心,冲到岸边找我。

我连忙解释说我不会游泳,“我们都会游泳啊,有我们呢。”Simon答道。

“可是我没带泳衣啊。”

“谁规定的去冲浪要泳衣哦。”

哈,去他的规定。把包扔在岸边,和人们一起手拉手迎向海浪,在海浪即将撞过来的同时钻进浪中。

我原以为撞上海浪会很疼,但是钻进海浪时却感受不到任何阻力。

全身湿透走上海岸的时候,觉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我一直是个特别小心翼翼的人,认真看天气预报,在每个可能下雨的日子带好伞,避开每一场雨,活了26年,却从来没这样湿透过。无论以何种方式。

高中时,同桌看着我放在抽屉里准备得无比齐全的小工具时,遗憾地说:“你难道不觉得什么都准备好,从不会措手不及遇到尴尬的生活会错过很多有意思的体验吗?”

从海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想我明白了些。太过小心翼翼的生活保险而无趣,有人说避免了所有的错误也就避免了成功,我想,不犯错不做些正常逻辑之外的事情的人生也与快乐喜悦无缘。

偶尔冲向海浪,也是不错的体验。

人生就该这样度过

又是一夜沉沉的睡眠,醒来收拾好行李,背着包走向昨天那家民宿,饶有兴致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这些居民,改变了立刻离开的决定,阳光沙滩海景房,那我就在这个海滨小镇稍作休息,再出发赶往下一个城市与国度吧。

面前骑过一辆单车,从着装来看,骑车的应该是个游客。我向来对这种独自旅行的人有好感,一个人租辆车在陌生的地方骑行,慢慢看风景实在有意思。

正低头想着,听到刹车停车的声音,抬头一看,女生扶着自行车站在路边看着我笑。

来自杭州的女孩Anna,旅行到美奈停了下来,想一个人住在这个宁静的渔村。Anna在送我到了那家民宿后,搬了过来。

我告诉Anna,我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天,然后去西贡。

结果第二天我又住了下来,第三天第四天,我还在bungalow房外海边的沙滩椅上躺着,看着抱着冲浪板在海浪里玩的Anna。

最后我居然也在这个小渔村住了近一个礼拜。

这简直是我没想到的事情,按计划我应该抓紧时间去见证下名满天下的西贡,然后赶往柬埔寨去看更是名满天下的吴哥窟。在有限的时间里,让足迹踏遍更多的地方,拍更多到此一游照,把书里和其他游客提到的名胜景点都参观一遍,结果确实,我居然留了下来,什么也没有做。

每天早上和Anna骑着自行车去只有当地人的早市花几美金买一堆水果:芒果、香蕉、火龙果、山竹、菠萝蜜,然后无所事事地坐在门口的沙滩椅上看海。十几块人民币的价格买到纯正的大叻干白,一边品着葡萄酒,一边吃着到现在仍念念不忘的民宿妈妈做的海鲜意面。

在这里,好像没有什么是一定要做的,在海边看冲浪的人们、散步的情侣、偶尔路过的比基尼金发美女,兜售水果的斗笠布衣越南妇人看到我们面前有水果便不再过来打扰。

最迷恋的就是这样的清晨:单车在美奈的海边公路上飞驰,车上两个女生肆意地冲着路边的人打招呼,路边行人也热情地挥手回复。到陌生的地方与陌生的人打招呼,语言从来都不是第一要务,只需要一脸笑容就可以了。早晨的海边市场,喧闹而祥和,坐在地上的老人与妇女认真招揽客人。单车需要存在门口,1000越南盾的存车费,车场的自行车都没有锁。

一进市场先是一片日化用品区,左边有水果摊,最右边是米粉摊位与卖甘蔗汁的。来早市的人们都要在这里填饱肚子,一碗米粉8000越南盾,撒着调味的香菜、鱼豆腐及薄薄一层黑胡椒,这味道让我念想至今,美奈的一天都是从这碗米粉开始清醒,当然,米粉必须要配上甘蔗汁一杯,才更有越南夏天的味道。

再往市场里面走,是十几岁的卖法棍的男孩,羞涩地微笑着帮忙装好法棍。法棍右边是卖菠萝蜜和榴莲的几位大婶,10000越南盾能买到一大包菠萝蜜,价格十分公道。还有卖豆浆的老人站在旁边,豆浆用小袋子装着卖。鱼摊集中在市场的后方,鱼上虽落了苍蝇,可是很奇怪的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倒不觉突兀,道路狭窄泥泞,人们小心翼翼地错身而过。

在海边待闷了,就骑着单车沿着公路吹风,两边guest house与小店林立,可是几天下来,并未觉得美奈有旅游胜地生意人的那种可恨的精明。椰林树影一路看下来,偶尔看到林子尽头残破的渔船,又让人有了出海的欲望。

第一眼的美奈与后来的美奈不尽相同,Herbert说过,不喜欢going somewhere的感觉,最好的旅行是being in somewhere。

黄昏时,沙滩光洁得能映出影子,沿着海岸跑跑步散散心,能看到很漂亮的贝壳。当地的孩子们直接就跳到海水里嬉戏。

不是第一次去海边,却唯有在美奈,有如此安宁的感觉。即使无所事事也不觉虚度人生,好像生活就应该这样子度过。

从一路小跑凡事高效率的帝都来到这里,第一次真正意义地停了下来,想想当初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义正词严的理由,一旦浪费时间就被归为虚度人生。

以前一直觉得,旅行就是要在有限的时间里面走最多的地方,看最多的风景,这些风景其实就是被游人广为传颂的景点。等到走的时间稍微长些,浮躁的心才会稍稍慢下,之后便发现,除了到此一游的景点,时空的这一边还有生活。

去看了景点、遗迹、博物馆、城堡、寺庙的叫旅行,可是躺在海滩,听听移居美奈的旅人的人生哲学,过着没什么目的没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情的日子,这样的体验,也是旅行无法替代的方式。日出日落,浮躁的心慢下来了,整个人就满血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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