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对不起!”千暮赫别开脸看向皇帝,五个字艰难地从他嘴里说出,他笑着,似惭愧,似悔恨,似得意,似痛苦,似无奈。
“什么?三哥,你说什么?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千暮楚没有反应过来,是他不想反应,宁愿他没有听懂。
“五弟,对不起!”他重复了一遍,同样的五个字却带着更深的无奈。
千暮楚不得不懂,不得不承认,他闭上眼,关上伤痛的泪水,他想逃走,逃出是非之地,逃离无法面对的人。他撂上左手的衣袖,暗旧的红线露出来,他用力扯掉它,红线无声地落在地上,摆成倾斜的形状。仔细看,红线上生出许多毛边,像只残喘的蜈蚣匍匍匐在地。
千暮赫的左手僵住,属于他的那根红线还在左手腕上系着,转动手腕,感受它细微的摩擦,他不再看地上的红线,也不再看千暮楚,一个人孤单地站着,渐渐升高的太阳将他的半边脸拖进阴影里。
“父皇,请允许儿臣告退。”千暮楚极力隐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梗咽。
“楚儿,不急,父皇还有个问题问你。”皇帝的计划还在继续。
大臣们有人愁有人笑,看着他们父子三人的戏,谁的戏份最多他们不管,他们只管最后谁会留在戏台上。
千暮楚坐在轮椅里等着皇帝的问题,此刻,他觉得轮椅上的黑檀木冷得如冬天最后一场雪,聚集了一整年的寒气。今天的事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无法接受一直疼自己,爱自己的三哥却是最伤害他的人。
“楚儿,二皇儿的毒真的是你下的?”皇帝话锋一转,听他的语气是很不相信。
“是,是儿臣下的,请父皇降罪。”他还是承认了,就当他与千暮赫最后的了断。
皇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突然神色变得严肃,“五皇子千暮楚陷害二皇子,但念其并未造成大错,现发配至齐城,即刻执行。”
“谢父皇开恩。”离开也好。他离开大殿,苍凉的背影被宽厚的轮椅靠背挡住。
“三皇子千暮赫设计陷害五皇子,但念其年幼无知,杖责五十,即刻执行。”五十杖虽说不会要了千暮赫的命但足以令他七天下不了床。
“谢父皇开恩。”千暮赫觉得很可笑,被杖责还要谢恩,而且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他知道皇帝是铁了心不让他与千暮楚有接触。他也走出殿外,但与千暮楚不同的是,他是要去领杖刑,千暮楚走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好,齐城是个很适合他的地方。
五十下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背上,他咬着牙没有吭声,额头上不断滴下的汗水落在地上化成一大滩水渍。背后华白的衣服渗出稀疏的血痕,似一朵朵血梅开在雪地上,刺人眼。千暮赫整个心思都在千暮楚最后决绝的表情上,他是失去他了吗?失去自己最爱的弟弟?姜还是老的辣,他明明知道却反驳不了,只能被动地接受。五十下终于结束了,他维持跪坐的姿势,他站不起来,等到执行的人离开,隠离从树后出现,他扶起千暮赫,让他整个人的重量放在自己的身上。从未见到鲜血淋淋的千暮赫,在他心中,千暮赫就是一个神,凌驾于他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