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是来找我陪你大醉一场的。”钱尧锦看着眼前的沈从嘉,一切如常,看来也没受什么打击。
“那你陪吗?”
钱尧锦手上在看账本,头也不抬,拒绝得十分干脆,“不陪。”
沈从嘉拿过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动起来,“要是不把你表妹娶回来,那些聘礼只能等着落灰贬值了,”忽想起来什么,“欸,要不你抓点紧,我把这些卖给你呗。”
“这么快就放弃了?”还真是个没长性的家伙,表妹没嫁给他真是件好事了。
沈从嘉摇摇头,“没啊,我和你姑父从今天起开始打长久战。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磨他!”
后来钱尧锦把这段对话告诉了钱舒怡,在钱府上下迁去京城的前一天。
钱舒怡听了后,笑了,紧接着眼眶有些发红。
“别哭啊,我跟你说这些哪是想看你哭的。我是想啊,把你缺席的都给你补全,别留下什么缺憾。”轻抚着她垂着的头,无声地陪伴着。
“姑父也是替你着想,他肯定会给你找个比沈从嘉还要好的夫婿的。”
“可是我想要的只有沈从嘉啊……”哽咽着将自己的心里话回复与他。
离开的那一天,钱尧锦和沈从嘉前来相送。
钱大人瞧见了沈从嘉,没有任何表情直接踏进了马车,似是不愿多看上一眼,又或许是一种默许。
钱舒怡面带笑容挽着她娘的胳臂出了府,瞧见了在门口立着的表哥和沈从嘉。
“表哥,下次见面我就能看到小侄子了吧?”眼睛笑眯眯地说到。
钱尧锦现在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她这话摆明了就是调侃。但是她离开后,这里肯定会发生很多变化的,只是她不能见证和参与了。
钱尧锦大掌置在她头顶,微施了点力气,之后去和姑母聊几句,给那二人一些道别的时间。
沈从嘉故作轻松地想笑着说几句,却一点笑容都挤不出来,该说些什么呢?正要开口,钱舒怡就走向了马车,上了去。
他愣住了,盯着马车的帘子。
沈从嘉也扶姑母上了车。
马车走了,自始至终那窗帘纹丝未动。
沈从嘉心里明白又不明白,明白的是干脆地了断对他们谁都好,不明白的是她真的没有任何话想要同他说吗?
车身渐行渐远,直到再也望不见。
这一晚沈从嘉叫钱尧锦陪自己大醉一场。
沈从嘉胳臂搭在木栏上,手里端着酒杯,“真是白请她喝酒了,一个姑娘家,去哪不好非要去青楼玩,”眯着眼睛看月亮,瞧不真切,“钱舒怡,她是真的走了啊,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钱尧锦只能默默陪着他,一会还要给喝得烂醉如泥的他送回去。
这一段关于他们的故事,命运给画上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号。
没过多久钱尧锦娶了妻,是他一个合作伙伴的女儿。之后也离开了这,去别处开酒楼了。
离开的那日,沈从嘉去送,说要常写信,别断了联系。
但是他没有收到过钱尧锦的一封信,像钱舒怡一样,分别后就没了消息。
世上多的是没有结果却成了结果的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无需太过伤感,曾经同行过的那一段是值得的便是值得的。
沈从嘉觉得自己大概看得还算开,只是偶尔会去那个已经易了主的酒楼坐上一会,回忆一些事情,怀念几位故人。日子有好好地在过,十大杰出青年奖他拿了三届,回去过京城,但是没有打听过有关钱舒怡的事情。
他只知道的他爹帮助钱舒怡的爹回京城官复原职,而钱舒怡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安稳度过此生,他无权也不想过问她今后生活是否会幸福美满。
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她的重逢会来得这样让人猝不及防。
这一夜,身处不同房不同床的两人,一起辗转难眠。
第二天,沈从嘉他们就要回了,马车已经备好,就等着三人出发了。
沈从嘉下了楼,没有瞧见钱舒怡的身影,有些失落。
三人吃过饭后,就要上路了。
一个伙计拿着大包小裹地追了出来,“沈公子,沈公子。”
沈从嘉站定转过身子,伙计继续说道:“这是我家掌柜的嘱咐小的给您的,小的给您放车里。还有掌柜的有几句话让小的和您说。”
“她年纪大了见不得分离,就不出来相送了。还有……前尘往事尽散,盼君前途顺风,余生似锦。”
沈从嘉给了他些赏银,抬头看向客栈的二楼,窗子是开着的,没有钱舒怡的身影。
万千感慨又涌上心头,他下定了决心,转身坐上了马车。
“驾!”马车又踏上了来时走的路。
客栈的二楼的窗子,钱舒怡探出了头,目送着马车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那年未想好的离别话,经过几年的沉淀后,终于组织好了得以说出口。怪她那年,没有好好想一想分开前该说些什么话,徒留下遗憾这么多年。
昨夜里她回忆起了过去,从遇见沈从嘉到分开,再到她嫁了人之后……
她的丈夫是一名商人,她遇见他时,他在铺子里招呼着客人,满面春风,与她记忆中的某一块重叠了起来。
认识了一段时间,了解到他是个孤儿,养育他长大的祖父母前几年去了,而这婚姻大事皆由他自己做主。熟悉了一段日子,他终于托媒人来家里提亲了。
这一次,她终于能如愿以偿嫁给想要嫁与的人了。
之后夫妻二人决定开一家客栈,开在一家汤泉边,每天生意红火得不得了。
来来往往,每日都有人前来,也每日都有人离开。
而父亲重回京城官复原职,仕途并没有就此风生水起,而是屡遭不顺,之后他便泄了气,与其等着降职干脆自己主动告老还乡,带着夫人安养晚年去了。
如果故事说到这里,对她来讲真的就是圆满了,可是世事无常。
与丈夫恩爱五载,两年前他得重病去了,留下了一间客栈和一众伙计,还有可爱的女儿给她……
不想了,赶紧准备准备吧,客栈一会可是会来许多客人啊,有得忙的。
期待着忙碌一天过后,到了晚上,爹娘抱着女儿来店里一家人一起吃饭。
想到这,钱舒怡更有了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