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寻寻刚进屋子就觉得很黑,一关上门,更是什么都看不见。她停了脚步,只听吴管家说道:“二位请随我这边来。”
哪边?程寻寻有些哭笑不得,听到左前方有动静,便迟疑地往那边迈了一步。
突然,右手的衣角被人勾住,她听到梁玉照低声说了一句:“跟我走。”
心便奇异地安定下来了。
梁玉照与吴管家皆是常年练武,在黑暗中自然也能视物。他提醒着程寻寻注意脚下,见吴管家又往楼上走去,心里不由有些不悦。
这石家家大业大,怎么就不能弄几盏灯搁着,弄得这般神神秘秘。
程寻寻苦不堪言,他们好不容易走上二楼,又往三楼走去。二楼同样一盏灯也无,偏那楼梯又高又窄,她绊了好几次脚,好在有梁玉照扶着,才不至于摔到。
好容易走到三楼,总算看到一束光线,屋顶像是故意开了一个小破口,让那光线直直地射在屋子正中央。
程寻寻已经有些适应黑暗,加上那束光,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低着头似在擦拭什么东西。
“老太爷,贵客带到了。”吴管家沉声说。
那身影整个身子轻微动了一下,抬起头朝向他们这边。
“二位坐下吧。”石老太爷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和善,又朝吴管家吩咐了一声,“小姑娘没有武功,点盏灯吧。”
吴管家应了一声,不知从何处寻了盏灯点上,又上了茶,见没吩咐便退下了。
只是点一盏灯,也不怎么能驱散这偌大屋子里的黑暗,但聊胜于无。
程寻寻透过这灯光,端详坐着的老者。穿朴素干净灰袍,头发皆苍,由一根簪子束起,没有一丝凌乱,背笔直挺着,很是精神。右手拿了一把剑,左手拿了一块干净的布仔细地擦着。
梁玉照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老者的脸虽是朝着他们的,眼睛却只是定在某一处,并未看着他们。
“二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石老太爷说这话的时候,微微笑着,像是面对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友,很是可亲。
“不辛苦,一路倒也顺利。”程寻寻答道。
老人似是察觉到梁玉照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眼睛上,开口说道:“老朽五年前目盲,这里来去的几人皆是有些武功,黑暗中也能视物,故这屋子素来不掌灯。”
梁玉照忙将目光移到老人的脸上,好在看他神情并未被冒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程寻寻闻言心里虽然有些惊讶,却也没表露出什么。
她从怀中取出一手帕,里面包着四方匙,四方匙本来放在梁玉照带来的那个盒子里,但她后来想想一路带着这么个盒子,又不方便又怕引人注目,索性将四方匙包在手帕里,贴身放着。
“晚辈遵从母亲嘱咐,特地来送四方匙。”说罢,便站起身将四方匙轻放在石老太爷手边的桌子上。
石老太爷将剑放在一旁,用手在桌子上摸索了一下,拿起四方匙用手轻轻摩挲,一时间并不言语,看神情似是陷入回忆之中。
程寻寻二人索性今日也没有旁的事,倒也不急,便只是拿起茶杯小声喝着,不打扰他。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老人终于开了口,只是话却并不是同程寻寻说的。
“少年郎,这一身的好武功是师从何人?”他脸微微朝向梁玉照这边。
梁玉照一惊,他一进门便察觉出石老太爷似是没有武功,一般来说,高手才能察觉出对方武功的好坏,那石老太爷是如何知道的?
“师从先父。”梁玉照老老实实地回答。
程寻寻惊讶下看了梁玉照一眼,这几日她与梁玉照虽聊了很多,但他从未提起过自己父母,所以也不知道他父亲已去世。
石老太爷却未露出一丝讶色,沉吟半刻说道:“既如此,定要牢记家父之言,才能禀其遗志。”
程寻寻和梁玉照听到这话,心里同时闪过一丝奇怪。
石老太爷却不愿多说了,本是精神奕奕的脸上浮现疲倦。
“望二位不要见怪,老朽今日精神不佳,不能多招待了。”
程寻寻二人见状,本还想多问一句,却见他背手自顾自地走入屏风后面,只能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