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英豪,神通奥妙,威风浩,气壮云霄,要把强敌扫。”
熟悉的点将在耳边响起,我按照着已经上演过无数遍的招式,表演着《樊江关》中跑马舞剑的片段,戏台下传来阵阵掌声。
落幕后,我坐在台下休息,云清班班主,也就是我的父亲走过来,欣慰地对我说:“鹭儿,近来又进步不少。”我对着他笑笑,父亲难得对我满意啊。
不知道这云清班已经传了多少代了,只知道云清班一直是极富盛名的戏班,父亲为了不辱名声,自小对我的训练堪称苛刻。
对这一世的我而言,唱戏是祖传衣钵,没有选择的余地。好在我对此不抗拒,又有几分唱戏的天赋,便成了一名刀马旦。
然而,在我所饰演的所有角色中,竟无一能够打动我。或者,这就是人们说的“戏子无情”罢。
戏中人物都被文学化,谁又看得清真心呢。
值得一提的是,戏班所演的剧目中,《牡丹亭》是一部叫座之剧。我并无太大触动,观赏也不过是纯粹学习技艺罢了。
直到有一天,饰演杜丽娘的人出了意外,一时到不了场。那天前来看戏的人多是为了《牡丹亭》而来,无故停演必要坏了招牌。
无奈之下,父亲叫来了我:“鹭儿,你去准备一下,这次就全靠你了。”
“父亲,虽说我可以勉强上场,可是我的情感没有办法融入进去啊。”我面露难色。
杜丽娘的情感充沛是这部戏的成功关键,而我毫无经验。
“鹭儿,云清班的名声不能丢啊,你无论如何都要上场。”父亲郑重地说道。听了这话,我只能应下。
匆匆换好行头,将已经听过许多遍的台词记忆,调整好唱腔后,我带着忐忑不安,第一次以花旦的身份上场。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我第一次被如此温婉典雅,却又透着丝丝缕缕哀伤的唱词打动。唱及杜丽娘为情而重生时,眼泪一刹那溢出眼眶。
原来,戏子也是有情的。
原来,戏中的人物正是因为被文学化,才拥有了真心,拥有了打动人的魅力。
待我带着泪痕走下台时,台下安静了片刻,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父亲一直在台下紧张着注视着我的表现,直到我朝他走来才缓和了些:“好。”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赞赏我。
就在我们为此次成功松了口气时,台下的一名男子看着我的背影,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的命运从此发生改变。
自从我饰演杜丽娘成功后,越来越多的人想要观赏。人们说之前的戏子从未动过真情,靠着精湛的唱功才获得喜爱,而我的饰演则是触动人心。
听了这话,我只能回答“谬赞”,我也是经过这一次才将情感融入戏中啊。
之后,由于之前的饰演者因各种原因无法再上台,父亲就减少了我刀马旦的剧目,我便正式成为杜丽娘的饰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