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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五天(一)

我不知道我的生活还有没有希望可言,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选择死亡,可是我不知道前方阴霾的尽头在何处。——薛雨

十月九日晚上9:00薛雨把房间的门上了锁,坐到书桌前,翻开那本被自己称为死亡日记的本子,拿起笔,在笔尖碰到米黄色纸张的一刻愣住了……忽然,一阵心悸涌上心头,这是薛雨患上抑郁症的第五个月,短短五个月,她就已经被折磨的面容憔悴。她看了看书桌角落装着药物的白色药瓶,将手伸了过去,但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马上就结束了,也没必要再遭这罪了吧。可下一秒,一阵阵更加强烈的心悸涌上心头,握笔的手如同被一个恶魔抓住不停的颤抖。

她撑不住了,最终还是打开药瓶,把白色的药服了下去。

渐渐地不安被药物安抚下去,她再次拿起笔,开始写日记:2019年10月9日晴最近抑郁症感觉越来越严重了,以前发作都没有这么频繁。我很害怕从那里跳下去,看起来那里的水很冰,而且水还很深。我撑不住了,顾思翰总和我说要相信未来,可是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外公就这样离开我了,我谁都没有了,现在连学都不敢去上,哪里还有什么未来。明天我想去趟学校,毕竟到了这个时候,我不想让伤害我的人还逍遥法外。

这时,一旁的手机里闪过一条消息,内容是:下楼。

薛雨看了看,又将手机关上。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手机。

左手放在手机屏幕上,食指敲击着屏幕,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条消息:今天你不见我,我就上来,你父母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薛雨没有任何反应,此时门外响起母亲的怒吼:“这么简单的题目你不会做吗?”

紧接着又是继父的声音:“你吼她干什么?!”

“你没看见我给她讲了多少遍吗?你看看她被惯成什么样子。”

”她总比你生的那个杂种好,你看看她死都死不干净!”

薛雨下意识的看看了手腕上的伤口,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的家人吵个架都不忘讽刺自己一下。

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是浪费一口空气,当了父母的拖油瓶罢了。

他们的女儿赵茜学习很是吃力,但这个小孩子又继承了他父亲自大的性格,三人在每天晚上写作业的时候争吵不断。薛雨无法呆在太过吵闹的环境里,今天她不可以再吃药了,过量的感觉并不是能再三承受的,她只好下楼。

她戴上卫衣的帽子,走出家门,刚下到电梯口,就撞见一张熟悉的面孔……薛雨并不吃惊,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男生,又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

男生的名字叫做顾思翰,五个月以前薛雨和他还是同学。顾思翰性格冷漠,身材高挑,学习成绩和他的外貌同样出类拔萃,在学校里她受很多女生追捧,他却独独只对薛雨一个人好,引得薛雨被其他女生的嫉妒。

“终于肯见我了。”顾思翰平淡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责备。

“有事吗?”薛雨没有看顾思翰。

顾思翰看了看手表,依旧冷淡地说道:“出去走走。”

薛雨想了想楼上的情景,应了一声。

二人走出居民楼,薛雨始终和顾思翰保持着距离,在她想来,两个人已经没有什么交集,自己愿意出门,不过是因为房子里令人焦虑的气氛罢了。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顾思翰依旧悄悄地靠近了她。黑夜下的s市被一阵阵凉风吹拂着,二人走在黄昏的路灯下,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穿过,薛雨始终低着头,一语不发。

两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却没有在几个十字路口走不同的方向。

两人穿过马路,路灯下的影子从短变长,又从长变短,最后在贯穿整个s市的云龙江边停下。也许是水流的原因,江边的风格外的冷,寒风从薛雨的袖口灌入身体,她裹了裹衣服,像是受惊的小鸟躲在一片树叶下。她没意识到的是顾思翰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顾思翰把外衣脱下来,还没征得薛雨同意,就要把衣服盖在她身上。薛雨下意识的躲开他的双手,她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即使现在在她面前的是自己曾经喜欢的人。

顾思翰脸上划过一丝失望,往日里温柔似水的女孩子如今脸上竟然看不到曾经的羞涩和开心,反而是一种警惕和冷漠。

即使如此,顾思翰还是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薛雨没有说感谢的话,而是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为什么不来上学了?”

“不想。”薛雨这是违心的话,即使班里的几个女生会孤立她,但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烦恼,因为上学可以见到顾思翰啊!

顾思翰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外公唯一一个善待他的人,可是薛雨害怕了……害怕失去外公一样失去他!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是让顾思翰把她忘记。“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你找我?当初不是你的青梅竹马让我离开学校的吗?”薛雨依旧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薛雨口中顾思翰的青梅竹马名字叫做杨静。不知道为什么,从初二开始她就带着一群女生孤薛雨。大概是因为顾思翰对薛雨的特殊照顾吧……毕竟杨静喜欢顾思翰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至少薛雨是这样认为的。

“薛雨,你马上就要中考了,以你的成绩一定可以上好学校……”顾思翰拉过薛雨,注视着她暗淡的双眼。

好学校三个字触动了薛雨,顿时她失控了:“好学校!考上了,那之后呢?就算是让全世界都知道我考上好学校,又能怎么样?”薛雨的双眼布满血丝,压抑,不安,愤怒,惶恐,全部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她紧接着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顾思翰,你有好的家庭,你考上好的学校会有人支持你。我呢?你了解我的家庭吗,你了解我吗,你知道从小就不被家里人看好的滋味吗?你也没有尝过失去最爱你的人的滋味吧,我们根本就不一样!”

顾思翰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的确没有了解过薛雨,他有千万句话挂在嘴边,但最后全都化作几声喃喃的对不起……薛雨哭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平常人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因为一句话从而崩溃,只有她自己明白,曾经上学是她的希望,外公是她的支柱。如今,上天收回了一切他剧本杀手这一样样都毁在她的面前,她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在她的世界里,现在选择死亡,是解脱的最佳方式。

河边的树叶在风的洗礼下,发出一阵阵声响,吞噬着一切。水流冲洗着河道,此刻,哭声,风声,水声融合在一起。

随后,又悄悄被时间带走。

顾思翰感受到了剖心的痛,他们是彼此的光,但又不敢走进彼此的内心……顾思翰张开双手,希望去抱抱这个女孩,这个已经失去希望的女孩。

可是薛雨选择逃避,她转身跑开了,渐渐地消失在风中……顾思翰没有去追,也许是忽然的愧疚,也许是惊讶,在昏黄的路灯下,最后只留下一个身影……随后一切在几个小时后淹没在这座城市的喧闹中,河边还是那么安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城市的喧闹,人群的杂乱无时无刻不体现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座城市。

人们来来往往,夜间站在天桥上拍摄夜景,从不注意天桥下无家可归的人。

走在大街上,这座城市在薛雨眼睛里都是那么的空洞,那么暗淡无味。红着眼睛,低着头走在街上,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小小的身影。薛雨把自己藏了起来,藏着这件衣服下弱小的躯壳里。

她的全世界,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顾思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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