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角有很多分叉，二奔胡乱的抓住。展目三望，他和鹿已经落尽了满眼的白茫茫之中，鹿灵人入雪的木屋没了半点影子。
这鹿儿看起来已经平静了下来，并没有伤害他的举动，可是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从侧面看见鹿蹄交错，奔跑和跳跃紧紧贴合，触碰的雪还未及深陷，身影已经掠过。
和鹿群狂奔的景象不同，这单独的一只安静又美不胜收。
它伏在那里，鼻孔喷出一道道热气，看着那狼狈样子，何故要这样折腾它自己呢？
对于迷失荒原，二奔毫不担心，虽然头鹿跑得快，却跑不过自己的气味。他更担心的是北冰原的夜晚，极寒和凶兽，任何一样都不是他能抵御的。
抬头越过雪坡的弧度，看着无数次沉浸其中的辽阔夜空，万朵星星闪烁，是寻我的灯火吗？是你吗？老生。
你又开始戏耍我了，自己躲在远处嘻嘻笑我。我是不是终于一无所成啊？……小生觉得自己在梦里，舟子突然贴在他的脸上，羞涩的说喜欢我，我看着风吹她的短发不知所措，突然她更进一步，我感觉我全身好热，她红唇粘着发丝，热烈的吻我……
我睁开眼，一只猩红的鹿舌，正舔舐在我的额头，小小身躯偎在鹿身绒毛里。
事后鹿问和大哥带我回村时，我一言不发。那些梦境还残留在我脑中，我感到脸颊发烫。
父母也都已经回来，问我一次见我不答，并未追问。当舟子我友到来的时候，我从母亲的怀里跳出来，我的脸一定红极了，不然我友不会大惊失色，“二奔子，你没事吧？”见我不说话，转头就问大哥：“奔哥，我进来前他的脸就这样红吗？”
当时我就把心中《深夜和老鹿不得不说的故事》放下，把《教做人说话》提上了日程。
舟子见我受这样打趣也无他色，反倒很是担心。她不担心还好，经过她一番摸摸瞅瞅，我想我红极了。于是，终于开口，“我没事，昨晚太累了。”
“哈哈哈，你没事就好，就是很少见到有人把自己搞成水煮大虾一般。”说着又笑，舟子笑我我也爱听。
我觉得我病了。难道鹿灵人发育那么早吗？我才五岁呀！
舟子我友又给我我一份惊喜。我友敞开上衣，我听到“呜呜”的，奶声奶气的声音，我想到昨晚的守护犬选择赛。
我友把这小家伙提溜出来，一只胖嘟嘟的小黄毛，还未开眼。一接过来便张嘴四处摸索，我递过食指，它立刻吮吸起来，发现不得所愿，嗷嗷直叫。
“就叫你‘嗷嗷’”我主意一定，抬头问向舟子我友。舟子掩唇轻笑，我友，“哈哈哈哈”。
母亲在旁看我胡闹，反倒放下心来，把房间留给了我们。
……
“啊——大家都到了！”鹿问推门而入，门内众人起身。
这是一间两端略狭小中间渐宽的甬道状房间，几朵火坑里偶尔发出“噼啪”声震颤着火花，摇曳的光亮照出一座座沉默的山脉起伏。
鹿问一路走到中间最大的火坑旁，鹿灵众人纷纷聚了过来。二奔的父亲也在其中，和身旁其他鹿灵人一样些许兽皮短裤兽皮披肩，肌体大都裸露在外。
鹿灵人成年人的体质和幼年时候恍有天地之异，九岁之前和往原宇宙人类并无差异，九岁到十五岁身体会飞速成长，短短六年时间便能接近他们的父辈，从弱小的孩子成为强大的战士。
那时，北冰原的寒风就显得格外温柔。
“哈——大家放松一点”，鹿问说着盘腿就地坐了下来，一部分鹿灵人绷紧的面部缓缓松开，打着哈哈贴近如样就坐。
鹿问的表情却严肃了下来，拿着黑色的棍子拨弄着火堆，火光映在脸上，显得轮廓格外分明。
“鹿灵说二奔身体里有团阴影，是和它同源却更神秘的气息。正是这种气息惊扰了头鹿，想要跑又无法舍弃族群，所以才带走了二奔。”
鹿问说完就不再吭声，专心地挑逗着上蹿下跳的火苗。
“那么，怎么处理呢？”声音从房间的边缘传来，在火光之外的世界，一道阴影倚在木墙边。
二奔的父亲，一听“处理”二字就要炸毛，不成想身旁另一道声音震的他右耳嗡嗡作响。
“始旦，我看你就是小树苗不拾捣还不直溜了。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怎么对自己人下手的时候那么果决了，怎么一遇到圣廷的人就成了木头、怂包、软蛋了，啊？”一提到圣廷屋内的气氛变成了压城黑云，满弦之弓，一触即发。
蠡斯，也就是二奔的父亲，瞅了刚刚放声之人一眼。低声道：“我马，你这是弄啥！怎么又扯到圣廷了！”
“哼！我就是看不惯他，每次圣廷让我们拿东西的时候，数他最勤快。这次又要对自己人下手，什么东西。”
蠡斯长叹一口气。
在座的鹿灵人听后窃窃之语不停，细听都是要维护我马。本来鹿灵人自己族内之事，我马一句话把“处理”二奔变成了和投诚圣廷一个性质，鹿灵人智商和血性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鹿问也终于放下烧火棍，起身拍拍屁股，搓搓手。房间便静了下来。
蠡斯到家的时候，大奔二奔和母亲都坐在饭桌前等待。
蠡斯笑容随即展开，走过来随手把二奔抱到怀里然后入座。大奔看着父亲抚弄二奔的头发，好像有些失意，虎躯一震，闷头吃饭。
二奔躺在床上，听着身旁大奔打雷，难以入眠。饭桌上父亲把事情始末讲了个清楚。
鹿问说的阴影、我马叔的仗义执言、鹿灵族的决断，还有接下来的捕鲸事宜。
九岁可以观猎，十一岁的大奔将要完成第三年的观猎，四年之后就能够加入鹿灵人捕鲸的队伍。
二奔万万无法理解，鹿问口中的阴影是什么？
回想破空降生的全过程，只有进了神之手之后是失了智的，那些奇怪的梦境。如果有什么怪东西，也是那时进来的。
最重要的是光牛不见了，可是二奔分明感受到光牛当时就在旁边。
也不知想了多久，昏睡感袭来。还念着我友和我马叔都是小树苗，鹿灵人憨中之憨……
嘴角浮笑意，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