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后,张扬带她去了一趟公安局立案,详细的说出了具体情况。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吃过饭后张扬又带着她去逛街,希望能让她的心情轻松起来。
可是整个过程她都是紧绷着脸,有人在旁边经过的时候她犹如惊弓之鸟般整个人转身弹开,身后稍有脚步声,人未贴近她就敏感的不由自主的扯着张扬的衣角……
张扬察觉到她这些不正常的表现,也没再坚持在外面溜达,后来在超市买了一些肉菜就跟她回公寓了。
一进门口,把客厅和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了,他才走进厨房,单手操刀,不让温晓进厨房。用他的话说,她身上有伤,不宜用力,不能沾水。
看着桌面上的三菜一汤,温晓若有所思的坐了下来。
“不喜欢吃?”看她迟迟不动筷子,张扬轻声问道。“如果不合口味,我再去做……”
“不是,我是好几年没吃这样的菜了。”她动容的看着面前的张扬,眼中不知何时起已盛满了充盈的泪光,似乎在下一秒就会滑落,然而她却只是吸了吸鼻子,悠悠一笑。“这里是北方,你做的都是我以前喜欢吃的菜。”
紧张的张扬听到她这样说,马上放松下来。“你以前经常在你外婆家做这些菜给我吃,所以我就学了。”
“张扬,谢谢你。”
他牵了牵嘴角,挠了挠她的头发:“吃块青瓜……”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语。
听着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温晓瞬间全身痉挛,惊悚地望向门那边。
“没事,是我朋友。“看到她如此害怕,张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她看着他过去开了门,然后接了一个袋子进来就关了门。
“那是什么?”看到他把东西放到沙发上后直接过来吃饭,她忍不住问了。
他夹了一块肉给她,若无其事的:“我的几套换洗衣服。快吃,菜都凉了。”
“你今晚不回家?”温晓终于忍不住问了。
听到她这样问,他索性放下了碗筷,一脸的正式:“这两天我在这,睡沙发就行。”
“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还是回去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她说。
沙发再舒服也不是床,他那么高的个子怎么可能睡得了?
她没忘记他日理万机。睡不好肯定会影响工作。
张扬指了指自己放在沙发上那个随身带着的手提电脑。“有这个我哪里都可以办公。我是真的不放心你。今晚我再留一夜,如果你能安然入睡我明天就离开。来,吃饭,菜都凉了。”
温晓找不到反驳他的话,只好默默的吃饭。
一连几天,张扬都在温晓的公寓中渡过。按照张扬的说法,她就算勉强睡着了,也会做噩梦,说梦话,或中途惊醒,睡眠质量差得不得了。
她也觉得自从遇到徐小明事件后,动仄就会受到惊吓。譬如昨天在商场,张扬只是在转角处拿点东西,她站在原地等的时候刚巧后面有个冷气风口,背后无端发凉的时候自己却犹如惊弓之鸟那般马上弹开,紧张得心都几乎要跳出胸腔。走开没到一分钟的张扬回来看到脸青唇白的她再也不敢离开她身边半步,走去哪里都会拉着她那只冰冷的手。而在家里洗澡的时候窗外有一点风吹草动,她连呼吸都会变得沉重,严重的时候感觉完全透不过气来,似乎下一秒就会窒息。直到听见门外张扬问她怎么了,她才能慢慢的平复下来。
所以这几天张扬其实并没有在客厅睡沙发,而是在她的房间里,把梳妆桌旁的椅子搬到床边坐着靠着椅背睡。
就像今天,她又在噩梦中挣扎着惊醒了。梦里,她又变成那个小女孩,三个魔鬼面具人追着她跑过一条街,在她跑不动的时候,其中一个魔鬼一手拎住她,夹在腋下。不一会儿,魔鬼面具人抛出一条粗大的铁链,一下子就捆绑住自己,然后把自己扔进一间漆黑的房间里。离开房间的魔鬼面具人如狼嚎般的笑声把她吓醒了。
“救命!”被张扬握着的那只手一下子收紧,她喘着粗气尖叫出声,猛然睁开眼睛。
张扬轻轻的帮她拭去额上的冷汗,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心疼怜惜:“又做噩梦了?”
看到他紧张的模样和那一脸的倦容,温晓除了愧疚,还有心痛。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她说。她觉得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糟糕。再这样下去,感觉自己迟早会崩溃。而且,她知道现在张扬对她而言仿佛就是一根救命稻草,但再这样下去,这根救命稻草迟早会被自己折断。在她这里,他根本没睡过一个安稳的觉,哪怕是持续两个小时都没有。紧绷的弦迟早因她而断。
“天宇的大哥天鑫是心理医生。我前两天跟他谈过你的情况,只要你配合治疗,很快会没事的。如果你愿意,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这几天看到她的状态,他真的担心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崩溃。所以他趁着她去洗澡的时候偷偷打过电话给郑天鑫咨询。郑天鑫告诉他,现在的温晓处于极度敏感和惶恐中,非常没有安全感。所以此时必须要有她能信任的人在身边。如果能面对面交谈,甚至必要时进行催眠,会比现在更快好起来。
他一直在找机会开口跟她说见心理医生的事,可每次话到嘴边,总是被咽下去。
很多人对心理医生很是避讳。
“明天睡醒我们去找天鑫。现在才凌晨两点钟,你再睡会。嗯?”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张扬用自己宽大而温暖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手。
温晓再次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后,张扬直接带着温晓去到一家心理咨询诊所。简单介绍后张扬就退出来让他们好好交谈。
在外面足足等待了两个小时,房间的门才被打开。
“我先去去洗手间。”温晓交代了一句,就走开了。
“她的情况有点复杂。”郑天鑫拿了杯茶喝了一口,看着紧张的张扬继续说道:“刚才我对她催眠过。这次被袭事件,把她在幼儿期经历过的一些很糟糕的事件也引发出来,她那时太小,应该没有什么记忆。但是在潜意识里一直存在着那个阴暗面。如果能了解到当时具体发生的情况,会比较容易对症下药……”
还没说完,温晓已经回来了。
郑天鑫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简单交代了一下:“这段时期,温小姐你好好工作,啥都不用多想。换个地方住对你的病情康复有好处。下个星期再过来复查。”
离开诊所,张扬带着她吃过午饭就直接送她回公司上班,自己再次去到诊所跟郑天鑫了解具体情况后再打了一通电话给文德军:“见一面,关于晓晓的。”
要找文德军的联系方式一点都不难。之前因为觉得他是自己最大的情敌威胁,所以叫郑天宇查过关于他的一切。
两个男人坐在包厢里一直沉默不语,点燃了一根又一根香烟。
最终还是文德军沉不住气了。“丫头她怎么了?”
“……她前几天出事,”张扬按熄了烟蒂,沉重的呼出一口气。“得了创伤后压力症候群。”
看到文德军的脸色由凝重转为稍稍放松,他接着说:“医生说这次受的伤害引发出她小时候的一件事。两件事冲击在一起,所以比较棘手。”
“说具体点。”
他瞥了对方一眼,似乎很不情愿承认他俩的关系。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又点燃了。“我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长大。所以她一直把你当做亲哥哥。医生说她小时候应该被关进过黑暗的房间,被锁住过,而且不止一次半次,这导致了她一直有心理阴影。只是那个时候太小了,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些记忆慢慢被封存起来了。我想知道的是,她父母以前对她很差?”
“印象中她父母平时对她不错。”文德军也点燃了一根烟。
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烟圈,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
“大概在我九岁的时候,邻居敏姨有一天带着丫头回来了。那个时候我问过敏姨——就是她妈妈,她是哪里来的,敏姨说丫头是她生的宝宝,一直寄养在外婆家,现在准备上幼儿园了所以带回来自己照顾。那个时候,我记得丫头表现很怯懦,很怕生很怕黑,也不开口说话,离不开她爸爸妈妈一步。起初我以为她是哑巴,后来好像过了有两三个月才听到她开口说话。”
“她父母一直很保护她,没多久就帮她找了幼儿园上学。后来不到一年自从她妈妈生了弟弟后,对她才没有以前那么溺爱。不过也没有冷眼相对。那个时候农村普遍存在重男轻女的观念。我记得有一次,应该是她六七岁的时候吧,她妈妈要出去一趟,叫她在家看好弟弟。但是因为她太着迷于画画,以致于她弟溜出去了没有及时发现,后来全家动员出去找了几个小时。那一次,她妈妈敏姨很生气,拿过竹子打过她,说过如果找不回弟弟就不要她了之类的气话。最后她弟被警察送回来。”
听着文德军诉说着她小时候的事,张扬一语不发。如此看来,如果不是发生在她父母那边,那就是在她外婆家遭遇的事了。
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回忆着自己十二岁的时候在她外婆那边,印象中她外婆很疼爱她。那一个月的暑假,在她外婆家都不知吃过多少顿饭了。印象中外婆是很善良的人。
难道是她已经过世的外公曾经虐待过她?
“丫头她现在精神状况很差?”
“犹如惊弓之鸟,难以入睡。”张扬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站了起来。“我会照顾好她。如果你还想起什么,通知我。”
说罢,他径自离开了,留下了欲言又止的文德军。
一出包厢,张扬马上致电给郑天宇:“帮我查晓晓的所有资料,从出生到现在。包括她的家庭背景和家人的情况。”
“收到,明天早上的拍卖会你会出席吗?听闻莫氏那边对胶园那块地皮志在必得。”
他皱了皱眉。“公司的事我会处理。你负责刚才的事就行。还有,帮我从内部调配一个女秘书和秘书助理,明天开始到总公司上班。你的工作分别移交给其他助理去跟进。”
“……确定是女秘书和女秘书助理?”郑天宇哑言了。他不是一直怕闹出不必要的桃色麻烦,所以坚持亲近接触的身边人都要求男的吗?
“哪来那么多废话?名字我发给你。”
挂了电话,他发了个微信给郑天宇,然后开车回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