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涂南浑身布满灵力,光膜缓缓流动,将全身覆盖。他还站在原地,原地却没了他。
刚才已经飞走的鸟还在上空盘旋,此时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个恐怖生物呢?
一会儿,几只鸟又飞回来,享用大餐。
站在一旁的涂南感受很新奇。这一道符竟然能达到隐身的效果,如果是在前世,可以做很多事情……
例如帮助国家打击犯罪。
他慢慢走着,走到一旁那几只在地上啄食的鸟旁边。
那三只鸟看起来是一家子,其中有一只明显比另两只要小的幼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停了一下,绿豆大的眼睛朝两边看了看,又接着低下头。
突然,幼鸟旁边的虚空中出来一只手,幼鸟显然被吓了一跳,猛地朝一边一跳,撞到旁边大鸟的身上。
它警惕的往回看,绿豆大小的黑眼珠转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它朝旁边靠了靠,仰着脖子看了一会儿,又低下头啄着草籽。
突然,一只脚从它面前掠过,它凄厉地猛然尖鸣一声,瞬间如离弦的箭般直线飞到空中,旁边两只鸟也被吓了一跳,连口中吃食都不顾,跟着急速飞到天空上。
整个河西北乱成了一锅粥。
几只鸟在河流上空盘旋,它们刚才吃食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人类,笑眯眯的看着它们,好像颇为高兴。
那只幼鸟看到涂南出现,一声长叫,属引凄异,仿佛收到了极大的伤害。
如果涂南能走上修道路,并且学会其中一种秘术——兽语术,就能听到此时那个幼鸟的叫声: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涂南显现出身形,对自己脑海中的银符有了更深的认识。这是个强大的符,因为涂南输入灵气时,感觉到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只是涂南如今借助铜片御使其中灵气,隔了两层,能驾驭的灵气量很少,因此只能简单运用这银符的部分功能。
如今这道光膜,只是简单的障眼法,不要说真正的修行中人,甚至一个灵觉敏感些的小孩子都能模糊看到他。而且他行走之间,还会有微风被带起。
但涂南相信,有一天,他会完整发挥这道银符的威力。
…………
涂南睡着了。
只要时间跨度够长,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动而破碎,以碎片化的形式存在,有些碎片被流水冲走,掩埋在河底泥沙下面,有些却会长在地上,结出硕果。
他的梦很长,果子一个个掉落,落入河水中,被慢慢掩埋,这是个清理的过程了,也是个成长的过程。
原本的涂南,有那个世界年轻人都有的毛病。心中有万丈,实际做起来,只能搭出个小土堆。常常感叹不遇,但怀中无才。
正是这几年来到了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让涂南慢慢拭去青涩。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也是个变得强大的过程。
就像是一块生铁,在新世界的重压下慢慢挤出体内的杂质,变得坚硬。
但仅仅一块铁是无用的,即使再纯净,再坚硬。这七天来的追杀,逃亡,涂南无时无刻不在紧张和炽热中。他在死亡边缘游走,生存,就要杀人。只有鲜血是火,能煅烧出刀。
这一觉睡了很久,之前长途逃亡,实在耗费涂南太多体力,太多精神。这一觉,就像是身体启动的防御和修复机制,将涂南消耗的精力全部补回来。
果然学医救不了人,睡觉能救。
涂南醒来的时候,洞穴中已经有些亮堂了。外面的阳光顺着洞口溜了进来。但洞内还是凉的,进来的只有光,没有热。
出了洞穴,太阳高挂在正中。
看着太阳,涂南想着,还有些事情没做。
……
南梁城前几日下了场雨,不算大,但着实洗清了城中一些灰尘。整个城市顿时清新,只感觉万物都鲜艳起来。
一个地方鲜艳不起来。那是高府,大门上还挂着白灯笼。
高府不远处的街角,有一间茶铺,面积不大,是老板一家在操持,家里夫人在里屋煮茶水——用的只是劣质茶叶,老板一人兼职小二。
茶铺中摆着几条板凳,几张桌子,这个时间段人很少,此时只有两桌人。
一桌上坐着几个住在附近的居民,另一桌,则坐这个年纪轻轻,一身青色衣袍的书生,头上扎着个奇怪的马尾。
但有一点相似,两桌都不像是喝茶的。凡尘俗世里,都在为生存奔波,哪里有喝茶的雅好。大多数只是来聊聊天,喝茶倒是其次。
若是要聊天,就不得不提这南梁城中近几日来最热闹的事。
“你们还记得老刘吗?”八卦都是这个开头。
坐着的都是街坊,哪能不知道啊:“你们想,那老刘,多好的一个人啊。每天勤勤恳恳,在这条街上卖烧饼,买了多少年了,从没跟人结过仇怨。谁知道前几天,被高家几个人打了一顿,退都给打折了!说的是什么,叫卖声音太大,影响家里老爷睡觉!这算什么理由吗!”
旁边人都是义愤填膺,实际上那天他们都在一边,也没人说上一句——他们都伸长脖子,看。
其中一个开口:“说起这高家,可真是了不得。几十年前,还只是个破落的行脚商,和我们差不多,甚至,还不如我们呢。如今几代下来,不知怎地,竟然就成了高门大户了。”
一个头发已经白了,看起来年龄不小的说道:“你有所不知,当年啊,这高家老太爷还在世的时候,是把自己那十五的妹妹嫁给当时城里一家有钱的做了第四房小妾,这才得了些钱!”
“这有什么,嫁个妹妹,拿点聘礼,也算不得什么。”
旁边的人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是没什么,可若是那个娶亲的是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第二天就死在婚房里,可就有什么喽!只是不知道,这年轻小娘子,寡守得是松啊还是紧啊。”
坐在一旁的几人露出促狭的奇怪笑意。
刚才那个说话的又接着说:“自那以后,这高家就开始发迹,高家老太爷也是个有能耐的,不仅赚下一大笔银子,还给儿子买了个官位。话说也是巧了不是,他这个儿子也有个妹妹,也被他嫁了出去,换了他的官运亨通。”
“到了如今这位高家府中老爷上一辈的那位,在咱们南安,就已经是位高权重了!”
饮了一口茶,他继续说道:“可惜的是啊,这位老大人膝下女儿太少,现在高家这位老爷,官也没做大,女儿也没生几个,夫人死了,现在家里连个妾也没有。看来下一代,这高家,就要换宅邸喽。”
旁边一个却是幸灾乐祸地提醒道:“什么下一代,哪里还有下一代啊。”
听到这话,高家门前的白灯笼微微晃动,几人连忙声音压低:“我听说,那个十几天前闯进高家宅子,一刀将那高家三少爷杀了的书生还没被捉住。”
“这书生也着实厉害,听别人说,这书生几年前是唯唯诺诺的,别说什么武艺了,文采都不通。谁知道,那高家三公子街上纵马,竟将那书生母亲给撞死了。“
“这书生为母报仇,夜半潜入高家大宅,竟一刀把仇人头颅给割了下来。只是逃离时被人发现。”
听说高家原本还想通缉这个年轻人,但好像被什么人给毙了。最后,高家竟然出了高价追杀他,到如今,也没追杀到。反而听说,追杀的人都反被他杀了,血流成河。你们说,这书生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些杀性啊?”
“他这是为母报仇,当然手段狠厉了。这高家才叫一个狠,听说那书生有个什么练武的师傅,被高家派人给活活打成重伤了!”
旁边另一个却是立刻接住,低声道:“你们有所不知,我就住在那家附近。那老头子我知道,武艺不怎么地,倒是挺能挨。被打的四肢都断了,还能在床上躺那么久,而且呀,因为是高家打得,好像高家的老爷子还发话了,没人敢治,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这不,昨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啊,他们家都挂上白布了。只是啊,别看这书生如今嚣张,你们别忘了,那高家二少……”
“咚”的一声打断了他们。
另一张桌子上的年轻人将茶碗中粗茶一口饮尽,茶碗重重拍在桌上,撩起青袍,往高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