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两个孩儿入睡,沈竹轻轻把两个金铃从他们兄弟手中取走。
沈竹拿着金铃有些疑惑:“明毓,这两个铃铛是不是变大了?”
“嗯?”高明毓从书桌前走过床边,接过沈竹手中铃铛仔细端详,“确实如此。之前只有花生米般大,现如今却有李子般大了。”
“从未听闻世间有会长大的铃铛啊!”沈竹纳闷。
“这事应不可用平常眼光看待,毕竟这铃铛是他们一出生就握在手中的。”高明毓沉思说,“而且你看,这铃铛上各有一字。”
“远,追。”沈竹认出铃铛上的两个字。
“嗯……既如此,那他俩就以这两个字为名罢。”高明毓决定。
“现在还不到取名的时候,你应该先确定他们的字。”沈竹偷笑。
“不是你说的,这铃铛是送子娘娘赠予的礼物吗?如此,想必这两个字也是礼物的一部分才对。名确定好了,到他们成人时直接用便可。至于字,让我再好好想想。”高明毓一本正经说。
“哈哈哈哈,好好好。”沈竹忍俊不禁。
“嘘~”高明毓伸出一只手轻捂沈竹的嘴。
“好。”沈竹拉开高明毓修长的手。
“这对金铃除了上面的字不一样,其他的花纹走向都如出一辙,这花纹……好似‘共生’的甲骨文形体,只不过,上边还长了数十片树叶。但是这叶子我倒是未曾见过。”高明毓举起两个铃铛对着烛光仔细观察。
“不愧是学富五车的中书侍郎大人。不过,原来知天文,晓地理的阿毓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沈竹打趣道。
“夫人说笑了。”高明毓看了铃铛好一会,才把它们放入檀香锦盒中收好。
……
终于,高子詹,高子战一周岁了。
于是,当天,高明毓下了早朝就急匆匆赶回家中,为两个儿子准备抓周礼。高明毓将一方砚台,一串铜钱,一个算盘,一把尺子,一把木剑,一本书,一幅山河图在桌子上一字排开。然后,将子詹和子战放到桌子上,开始他们的抓周礼。
沈竹也站在桌子一旁,期待着儿子们抓周。
小子詹是哥哥,所以,他就一马当先爬向前,经过“深思熟虑”后,他抓起砚台看了看,似乎不合心意,然后放下,再摸了摸书本,仍旧不合心意,就爬回来了。
沈竹和高明毓对视,两人脸上都是茫然。
小高追“效仿”哥哥,爬过去摸了摸木剑,不喜,又摸了摸山河图,仍无感,也爬回来了。
“这两孩子怎么……?”沈竹无奈了。
突然,两兄弟都朝对方爬去,给对方来了一个熊抱……“
“哈哈哈哈,这两个小家伙感情真是好,抓周礼不抓物品,抓人,还把对方给‘抓’了。”温润公子高明毓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大笑。
沈竹笑着叹了口气:“唉~这两孩子!没谁了。”
九年后。
弥漫着淡淡檀香的书房中,一梨花书桌前,坐着一个清秀少年郎。
他身穿浅蓝色的锦缎长衫,腰间坠着一枚李子般大小的金铃铛。如墨瀑布的黑长发被一根碧玉簪挽起大半,温柔的柳叶眉下是一双黑翟石般的眼睛,鼻若悬梁,唇若桃瓣,肤如凝脂,似乎,比姑娘家还要好看些。
哪家若是有这般孩子,定是捧在手上怕摔的。
“叮铃铃~叮铃铃~”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传入书房,坐在书房里看书的高子詹知道,他的弟弟又跑来了。
吱呀~只见又一个美貌少年郎出现。
他与高远穿着差不多,就是他的衣服颜色略深一些,他的墨发则是用海蓝缎带子一把绑起来的。
两人长相也有九分相似,要说有区别,那就是他有着的不是温柔的柳叶眉而是一双凌人的剑眉。
还喘着气,高子战就喊道:“哥……我……我……又学会……新招式了……”高追跑到高远面前,向高远投去耀眼辰星般的眼光,活像一只求夸奖的可爱小奶狗。
子詹站起身来,摸了摸子战的头,微笑道:“子战真厉害。”
“嘿嘿嘿嘿。”高子战笑得像朵花一样。
“哥,你整天呆在书房里看书,不闷吗?你陪我出去玩玩嘛~”高子战抱着高子詹的手,眨巴眨巴墨眼卖萌。
高远无奈笑笑:“唉~好吧。你想去哪玩?”
“嘿嘿,哥,大熊姨说今天正好赶集,我们去集市逛逛吧。我们好像都没一起去过。”高追咧开嘴笑,且露出了他那可爱的小虎牙。
“好。”
阳春三月,微风正好。河岸旁的杨柳正应了《咏柳》那首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那最大的柳树下,一个穿着紫色布衣的小男孩坐在树下,手中紧握着一块紫玉珮,眼神空洞地眺望着远方,又或者,他根本就没在看什么。
“叮铃铃~”清脆的铃声伴着爽朗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哥,外面的风景多好啊,整天在家都快闷死了!”高子战一边说一边展开双手倒着跑,就好似这般,他就能像燕子那般轻盈飞起。
高子詹无奈摇摇头,但是脸上却挂着春风般的微笑:“你都几岁的人了,还这样疯跑,注意看路。”
“你哥哥说的没错,高子战,你看着路,小心撞到人了。”跟在高子詹身旁的大熊说道。
“大熊姨,你就别像我娘一样叨叨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高子战停下脚步。
“我的高小少爷,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你这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前两天,是谁非要跟我出来购置物品?前三天,是谁非要跟着厨娘大婶出来买菜?不算你跟我们出来的次数,你就说说,你自己偷偷跑出来多少次了?”大熊姨毫不留情的开始“打”高子战的“脸”。
“哎呀,大熊姨,我隔了一天没出来,一天够长的了,你看啊,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是八刻,也就说一天有九十六刻之多。我已有九十六刻未出门了,哦!不对,不止九十六刻,现在是何时来着?”高子战又开始掰扯了。
“数你最‘能说会道’。你啊你,脸皮厚,屁股的皮怕不是更厚。整天挨你娘揍,都不见怕的,怕不是皮已经太厚了,感觉不到痛。”大熊无奈扶额。
“略略略~”高子战做了个鬼脸,继续往前跑。
“他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大熊无奈地对高子詹说。
“子战的性子天真活泼,这样挺好的。”高子詹开启宠弟模式。
“是够活泼的,但我希望你也能活泼一些,别像你爹一样,总是埋头书案。”大熊着实纳闷,明明子詹和子战是双生子,为什么两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
“叶姨(大熊原名叶宋),子战喜动,我喜静。”
“唉,我知道。”
“哥,大熊姨,你们走快点,你们是瓜牛吗?(瓜牛是蜗牛的别称)”高追扭头大喊。
砰!
高远和大熊来不及喊高追停下,高追就撞人了。
两个人相撞得趔趄。但是紫衣少年本是快站稳了,然,高子战似乎踩到了青苔,没能站稳。
于是,出于本能,他拽住了紫衣少年的衣袖。
终究,两人还是投入了春河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