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易喘,天湿易寒。
如今细雨连绵,又恰逢换季,寒气入肺的人多了,道观里药草供应不及,来求医问药的人无药医还要多受些时日的苦。莫病就是为了此事下山采药。
莫病原本不叫这名儿,儿时体虚因淋了雨,生了病,药没少吃,佛没少拜,道观的香油钱也是填了不少钱。硬是病了两年不见有好的症状。道观里的老道士可怜其父母心,建议父亲为她换个名,唤作莫病。母亲本是不同意的,想来女儿家起这个名字着实不雅,又思虑了一番皱着眉看了看卧床的女儿也就咬牙同意了。说来也怪,自从换了姓名,这病了许久的身体逐渐康复了。从此母亲也不再提女子的名字雅不雅的问题。父亲感念老道士恩情将她送进道观做学徒。
莫病行走在山间,路经一片竹林时,发现了一只受伤的兔子。雨露沾湿了兔子的毛发,前脚鲜红的血迹刺痛着莫病的眼睛。医者,心本善,怜万物。莫病温柔的抱起兔子为它细心包扎伤口。走时也不忘顺了顺兔子的毛发,女子总是爱惜些圆毛的动物。
兔子动了动包扎好的前臂,一缕青烟飘过,原本兔子的位置出现了一位妙龄少女。只见这少女盯着莫病离开的位置嘴角微勾。看了看自己臂膀上的绷带嘴角又勾了几分。
她本是山间野惯了兔子精,今日在山间蹦哒时不小心掉入猎人的陷阱伤了前腿,不想她净欠下了恩情。做妖精的寿命总是会长些,寿命长了,就要有些因果恩缘的牵扯,那凡人既然破了她的劫数,那她就要还了这恩情。
半旬,莫病再次上山时,本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的下起了雨。只得寻地儿避雨。她前脚刚到,后脚就跟来一位妙龄少女,只是那对兔耳朵着实抢眼。莫病低首含笑,恐怕这雨也是有蹊跷的。
山间多修妖,莫病又常年在山间行走,已屡见不鲜。妖并非恶物,多数妖到是比人的心性纯良了些。瞧着眼前嚷着要报恩的兔子精就明了前因。兔子精说明原因这雨就停了。莫病无论是跳,是蹲,是站,是走她都寸步不离的跟着。莫病无法只得随了她。既然是报恩,总归不能野兔或兔子精的唤她。莫病让她随了自己的姓唤她莫白。莫白支楞着两只兔耳朵,莫病刚换一声莫白她就化了兔形。莫病笑笑,恐她现在的形态跟着自己伤到,心有不忍,抱起她继续赶山间夜路。
化形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力,莫白修行不深,最基础的人形尚不能完全化出。化形许久又施了些法术,这会已经有些难以维持人形。只能噔噔后腿跟上莫病的脚步。刚想再蹦哒一下就被莫病抱了起来。折腾了那么久,不用自个走路她乐的耳朵不自主的多支愣了几下就沉沉的睡去。想来她应该是真累了。
她醒来的时候莫病把她放在石头上,旁边放着灯烛,闪的她身上暖暖的。莫病眼底含笑的看着漫天星辰,嘴里念叨着凡事,说着她听懂或者听不懂的琐碎,听到动心出她也会动动耳朵做出反应,听到费解处也会动耳表示询问。一人一兔一提灯在星辰下也算和谐。
莫病带她回了住所,红墙青瓦,墙内的那颗桃花树开的正艳。她总爱在满地的嫣红中打滚。桃树沾染了凡尘,虽修不了正果却也有些灵性,在凡间活的长了,就晓得了些许人文趣事。她就更加喜欢往树下跑。有事没事都要去树下打打滚晒晒太阳,顺便听听八卦。莫病了了她的这一习性,寻她时也习惯的先往桃花树下寻。久了,莫病偶尔也会去树下躺一躺晒晒太阳。
莫病的性子偏冷,总是不喜人多热闹的地方。莫白初次下山,对凡事的事总是好奇的。听桃树妖把上元灯节说的绘声绘色她就惦记上了这灯节。她缠着莫病闹腾了好久,终是在一天下午,莫病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了看吃草的她,须臾说了句可以。她瞬间觉得嘴里的草都变得比之前香甜可口了许多。
是夜,十里长街一片火树银花,集市熙熙攘攘,叫卖灯笼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如缕,各式灯笼映得街市亮如白昼,灯会热闹非凡。
莫白稍稍藏了下耳朵。她张望左右,事事新鲜,莫病只在身后跟。莫病买了许愿灯,来到空旷处燃放。她看着飞向天边的灯好奇莫病许下的心愿。莫病只浅笑不答。
灯缭你笑我满面红潮
映你目光似水淘
波蕊摇采莲船楼外
月色皎与你凭栏远眺
此刻寄一梦上星桥
玲珑心事你知道
她能报的嗯也只有为她挡挡小灾小病,伴其左右。渡了她这短短的一生。是否能了了这世的恩情也不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