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破格者
“方舟”。一艘漂浮在亚洲“安全区”内的空中战舰，全长25000米，宽7700米，聚变动力驱动，最高航速3.7马赫，由亚洲联合政府创始人之一许寄慎主持建造。战舰是亚洲联合政府的所在地，亚洲“安全区”内最高级的实验室——黎明实验室的本部所在，同时也是亚洲联合警备的司令部。
将手环放到门左侧的认证区，随着“嘀”一声，“认证成功”四个字出现在眼前，面前坚固的门向两边推开，露出了门后的灰色地板、白色墙壁、十五米长的黑色长条会议桌、八米高的玻璃幕墙、以及无数张如丧考妣般冰冷而僵硬的脸。
鹿畔跟着鹿溪栎走进会议室，顺着靠近门一侧的通道走入。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而古怪，左手边是愤怒、恐惧和悲哀的中年人，右手边是兴奋、好奇、激昂的年轻人和……有着猩红色眼睛的孩子。
随着鹿溪栎在桌上摆着“鸦羽安保警备”牌子所对应的位置坐下，鹿畔带着鹿黎和鹿牧在其身后靠墙站着。
由于维持守夜者警备需要巨大开销，在“曙光”计划进行三年以后，联合政府将守夜者警备的管理权开放给专门警备公司。原本的小队进行保留和再整合，并入私人或者团体下的警备公司，形成了如今的守夜者警备力量；只要通过常规的职业考核，得到“侵蚀者”就可以加入警备公司成为守夜者。
“增加了很多头脑热血的韭菜。”鹿溪栎如此评价。
当然，更多的是此刻鹿畔左边站着的如身高超过两米，铁塔一般壮实的，穿着特种部队的制式作战服的金发肌肉男。仅是一个对视，鹿畔就看到了肌肉男冰蓝色双瞳中久经战场的坚毅——当然还有从血与火中无数次打磨开刃的杀气；一把接近两米长的黑色重剑背负在身后，散发着浓重的腥气；连同他身旁站着的金发女孩也是一脸的肃杀冷漠。
“守夜者Rank2023，萨塔可，隶属‘极昼’安保公司，前780特种部队教官。搭档娜塔莎·诺娃，犬型‘侵蚀者’，排名2003。”鹿溪栎的声音在鹿畔耳边响起，在对于其他公司资料掌握的方面，无人比她做的更好。
鹿溪栎刚坐稳，远离门一头的墙壁上的巨大荧幕亮起来，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女人大约有四十岁左右，有着东方人典型的黑发黄肤；有些瘦削的脸上是周正的五官，虽谈不上姣好面容只能算普通长相，配上白色军装也有些飒爽英姿，细细品来又有些时间的韵味——尤其是在高清荧幕中显示的一清二楚的鱼尾纹。
肩上闪亮的六颗星和胸前的蔷薇勋章，指示着她独一无二的身份——警备局情报处处长，凌泠。警备局高层中唯一的女性。
“各位，时间到了，看来石川先生错过了会议，我们只能先开始了。”凌泠看着鹿溪栎对面空着的位置，有些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重新整理语气继续说，“各位，在话题开始之前，我们先来看一段视频。”
荧幕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占据了荧幕四分之一大小的视口，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有些昏暗，看起来是在晚上拍摄的。漆黑大约持续了几秒，画面的正中央突然出现了几个红色的闪光点；然后，像是触发了链式反应一般，无数的红色光点接连不断的亮起，密密麻麻布满了这个屏幕中间，照亮了画面的一部分，勉强能看清拍摄的角度像是一个火山口上方，密布的红点位于火山口里。突然，一声低吼响起，红色的光点开始闪动，沉重的呼吸响起，像是有什么苏醒了一般。
画面骤然变得明亮，暗红色的熔岩照亮了画面中央。中央的暗红色中，猩红色的光点里，出现了一副骇人的景象。
无数张血红的嘴——或者说是类似棘皮动物的口器，密布在火山口的深处，在高清的影像缓缓开合着，每一张嘴中白森森的牙齿，锐利得似是尖钉一般；深红色的气息自靠下方的嘴涌出，于岩浆一起汇聚成一汪类似培养液的浓稠液体，像是给自己做了一个完美的孵化池。
火山，布满全身的口器，都彰显他高贵的身份，七“龙”之一——“巨门”。
“这是前哨站在A-2050‘侵蚀区’的爱尔威火山拍到的影像想必各位都认识这个‘鬼’吧，拥有千张巨口的怪物，就是那个名为‘巨门’的‘龙’。，”凌泠面无表情地说，但眉宇间都是灰暗。
停顿了一会儿，凌泠补充道：“A-2090区域各位也很明白是哪个位置吧，这个地方距离‘安全区’的边缘只有600公里的距离。”
“为什么‘巨门’会再次出现？我需要凌处长做一个解释。”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中年人问道，语气中略带一丝讽刺。
未等眼镜男说完，他左侧的金发男就传出一声冷笑：“元鱼先生你是在质疑‘星陨’计划的真实性吗？是我们放走了‘巨门’？”
鹿畔看了一眼金发男，详细的资料就显示在眼前。金发男隶属前鼹鼠安保公司，前身东亚第87部队，指挥了对‘巨门’的围剿作战。眼镜男的安保公司和鼹鼠安保是竞争对手，苦于之前鼹鼠建立的威望一直居于其下。
“无意义的争论请停止，我们丝毫不怀疑在座的各位对于‘巨门’这种‘龙’能采取放任的态度。‘巨门’的死亡是经过联邦确认的，无需怀疑，”凌泠干脆利落地制止了两人的对话，接着说道，“怀疑‘巨门’出现的原因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提早发现了尚在恢复的‘巨门’，需要做的就是再次歼灭他。”
见众人恢复了平静，凌泠一挥手，会议桌中间投影出了一张地图，标记了‘巨门’所在的区域：“根据黎明研究所的报告，这次出现的‘巨门’尚处于孵化期，仅有A级的强度，但是随着他孵化的进程强度会逐渐恢复。”
“时间。”一名白发男人说道，他穿着和萨塔可一样的特种作战服，看似是极昼安保公司的高层，浑身带着军人的果断与肃杀。
“黎明研究所计算，距离他到达下一个阶段还有15天，距离恢复‘龙’级的实力还有一年半。”凌泠将一份报告投影在地图的旁边。
“我问的是它能够形成‘零域’的时间。”白发男人似乎对于凌泠的回答很不满意，语气中带着质问。
“零域”这个词语对于鹿畔而言并不陌生，这个专指‘龙’自身所携带的领域。处于“零域”中的生物，会受到严重的精神干扰，反应力下降，甚至会产生幻觉，最终被“龙”操控意识，变成“鬼”或者直接被吞噬。受到影响的程度和自身的意志力有关，也与体内克戎病毒的侵蚀度有关，侵蚀率越高的个体受“零域”的影响程度越小。当然，携带‘云铁’也能减小“零域”的影响。这也是为何要选用可以拥有更高侵蚀率的“侵蚀者”作为对抗“鬼”的主力。
虽然“零域”是“龙”级才能具有的能力，但现在出现的是真真正正的“巨门”；即使它没有完全恢复“龙”的实力，也有可能具有“零域”能力。
凌泠翻了一下面前的报告，仔细搜索以后得出了结论：“根据计算，目前‘巨门’的‘零域’要达到能够影响携带了‘云铁’的人员，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在‘巨门’孵化到可以移动之前歼灭它对吧。”白发男人咳嗽几声，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片药放入口中。
鹿畔一眼就认出了这种药片，药片的名字为KT-9080，是一种缓解克戎病毒侵蚀的药物，一定程度内可以降低自身的侵蚀率。这就是联邦放弃“适格者”的原因，在“适格者”体内，克戎病毒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破坏和侵蚀；大多“适格者”的寿命都不超过三十岁，停止注入“疫苗”后，就需要KT-9080这类药物压制体内的病毒，将侵蚀率维持在10%以下才能多活一段时间。而“侵蚀者”与克戎病毒打到了一种共生的状态，虽然只能用于维持小孩子的体型但有更长的寿命和更稳定的状态。
“是的，莫里斯先生总结得很正确。”凌泠的语气十分沉重，寥寥几字似乎用了不少的力量，全身都有些脱力的状态。
稍稍平复了呼吸，凌泠坐正了身姿：“所以，请各位做好准备，距离A-2090最近的物昼镇会准备好各类物资，足够各位的补给。请各位组织力量尽快……”
“等一下。”白发男人突然打断了凌泠的话，“凌处长，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凌泠有些颤抖地说出这四个字。
白发男人转了个方向，直视着屏幕上凌泠：“这次是‘巨门’，下次会是什么？”
“我……不懂您的意思……”凌泠有些欲言又止。
“那就，让我来帮您解答吧。”原本空着的座位上，传来了戏谑的男声。
再看去，座位上已经坐着一个带着礼帽，身着黑色燕尾礼服的男人。男人半躺在椅子上，修长的两条腿交叉翘在会议桌上，紧身裁剪的裤子崩在双腿上，刻画出嶙峋的肌肉，最终束在精致的皮鞋中。黑色礼服内的白色衬衫领口上打着一个鬼脸的纹样，中间系着黑色的领结，一颗金属质地的圆球镶嵌着领结中央；礼服右胸前别着一枚金色的胸章，徽章主体为一轮新月，新月的底部被几朵云遮住，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
若要说到更闪耀的，是男人脸上华丽的威尼斯假面；虽没有多少饰品镶嵌，但面具上密布的彩色亮片就足以令对视之人睁不开眼。面具双眼处，一双金色眼睛闪着一种介于戏谑和漠视之间的眼神，冷静地看着莫里斯，视线丝毫没有被四周至少十只指着他的手枪所吸引。
“自我介绍一下……我曾经隶属于东亚第80部队凛都小队，”男人似是活动筋骨一般转着头，目光看向了屏幕里的凌泠，“旧的名字已经不用了，各位不用纠结于此，称呼我为Mist就行了。”
“小队……是‘适格者’吗？”眼镜男嘴角略起一丝讽刺，作为新崛起的安保公司，他最大的对手就是前“适格者”组建的公司，并且他本人坚定地认为“适格者”已经属于过去的时代，对“适格者”没有任何好感。
Mist看向眼镜男，举起手指摇了摇：“您错了，我并不是什么‘适格者’。”
下一秒，凌厉的杀意自Mist眼中爆发，吓得眼镜男赶忙避开了他的目光：“我怎么可能是那种孱弱的东西……那种弱小得令人生厌的东西。”
Mist起身，轻轻一跃就在会议桌中央的空中，投影所在的位置稳稳的站立：“‘适格者’，那是属于过去的东西。他们可悲，为了战争而生，妄图以人类的身体逼近‘龙’的力量。可惜，不是死在了‘龙’的手里，就是靠着尊严换来的药物苟延残喘。人们已经不需要他们了，因为他们有了更好的工具。”
看着莫里斯不为所动的冷静表情，Mist有些无趣地歪了歪头：“但是，我……或者说我们不一样，我们不是可悲的‘适格者’。”
Mist猛然抬头看着凌泠，眼中的金色被血腥的红色代替，他做出一个展翅的姿势，像是一个即将开始伟大演讲的政治家：“请称呼我们‘破格者’吧！我们突破了‘适格者’极限！我们……才真正应该成为新时代的力量。”
“你是来推销自己的吗？‘破格者’先生？”莫里斯平静地抬头看着Mist，但鹿畔可以清楚地看见，莫里斯的身体已经完全紧绷，像是蓄势待发的子弹。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相比于‘适格者’，你们这些所谓的‘守夜者’更加的不堪一击。”Mist紧盯着屏幕里的凌泠，用小丑一样的口气接着说，“‘巨门’已经复活了，接下来……所有‘龙’都会重新降临，准备迎接伟大的诞生吧，人类。”
停顿了一下，Mist转身180°，如同演说家一般豪迈的吐出一句话：“在伟大的存在脚下，努力活下去吧……卑微的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