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处理过各自的伤势,锦衣卫同知廖旭将为首的几名卫使官聚集在一起,走到了李潇跟前,毕竟安平侯爷是皇帝亲任的锦衣卫指挥使。
廖旭颔首抱拳,朝指挥使李潇恭敬出语道:“方才情况紧急时,属下没有顾忌到指挥使大人便擅自下令了,还请大人责罚。”
在锦衣卫中,同知的职级虽然次于指挥使一职,但他廖旭在卫中履权多年,众锦衣卫无不尊服,即便表面上奉指挥使李潇为首,但若是真遇到什么事,他们绝对会以廖旭马首是瞻。
“无妨,”李潇淡淡的挥过手去:“廖同知身在锦衣卫中多年,经验要远比我这初来乍到指挥使来的充足,若是此后再遇到突发的情况,还请廖大人直接指挥吧。”
“是,属下听命。”廖旭算是从李潇的手中接过了指挥权,不过,也只是个过场罢了,因为实权一直没出过廖旭的手心。
随后,众人围在一起,商议这一天一夜之内所发生的事情。
统计下来,在场的人都并未受致命伤,又问过所有锦衣卫,发现也没有谁给刚才的那伙蒙面刀手造成了多大的伤势,想来,是与蒙面刀手攻防皆备的稳妥阵型有关——
可以得出结论,蒙面人一伙并不是什么亡命之徒,昨日晚上的响箭,是用来惊煞众人的,锦衣卫整夜都没休息,今日对敌时当然会大受影响。
看到众卫身体有些疲乏,且精神状况多有不佳,廖旭请示了下指挥使李潇,便决定让队伍继续在此合衣休息,入夜时再行赶路。
行程受阻,李潇倒是无所谓,他走到河床浅滩边“耍”起了宝剑。方才看过锦衣卫和蒙面刀客之间的拼斗,李潇算是认真的见识了一番,这个世界上,互为高手之间比斗的刀法招式,虽然没武侠小说中的那般精妙,但对他来说也有可取之处。
李潇依照思维中的线招,挥手在空中舞出剑式,其赋予的力道十足,剑刃劈开风气而产生的“唰唰”声,吸引了在场休息的一众锦衣卫的目光。
早听说过安平侯在北征金国的战场上难逢敌手,这当面见到他行出的剑法,本就擅使刀剑的众位锦衣卫却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惨不忍睹!”
使着“惨不忍睹”剑法的潇侯爷当然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继续加力,猛地下劈剑刃从水面上划过,剑与水相触,瞬间激拨起数丈高的水花。
李潇抬起剑刃置于眼前,明光锃亮的剑身上没有沾流半点水液,他点点头暗道:皇帝老儿倒是没有欺人,这柄宝剑确实是难得的锋兵利器。
从下午休息到子夜时分,众人才起身赶路,驱马携车继续往洡阳而去。
然而,刚刚顺利的走过几个时辰,前路又被持刀骑马的蒙面人给拦住了。蒙面人也不出声言,这次是挥着长刃蹬马而来,一众锦衣卫只好也坐于马背上据敌。
锦衣卫这边的状况较之上一次更加不堪,本来就没休息好,再加上有了几个不能使力的伤患,他们没接住对方的锋势就被打散了。
李潇跨着马鞍杵在车厢边,也没人来袭,他只好借火把的光亮作了“壁上观”。感知力扫过,李潇发现这伙蒙面人的数量并没有变,但是,之前战斗有过负伤的全都被替换了,因此,他们对上这边有不少伤情状况的锦衣卫,更是占实了上风。
既然能换人,说明这蒙面的刀手还与不少,怎么不齐上?反而是这么分批的前来攻袭。李潇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提剑跨马上前,准备抓个蒙面人到手上问一下。
“?~?”又是一声哨子的鸣响,随后,蒙面的刀手全都放弃了攻击,而是拉拽过马头,回身跑进了前路的夜色中。
李潇打马上前,半开半合的眼睛望着马蹄声渐渐消失的方向,这伙人竟然说收手就收手,而且看来他们对李潇的实力有极其充分的认知。有意思,李潇的嘴角翘起弧度,若是对手都是些无脑的莽夫,那就太无趣了不是么?
说道“莽夫”,和李潇交过手的人,又有几个不认为他李潇才是最“莽”的那个?!
再次交手后,锦衣卫这边,除了李潇和一直呆在马车上的陈子淑,其余人的身上都挂了彩,有好几人的伤势不轻,根本无法再坚持去往洡阳。
“下官认为这伙蒙面的歹人,可能还会伺机而动。属下觉得我等应先绕去最近的城府,再做商量。”廖旭驱马靠近李潇的身边。
坐于马鞍上,李潇叉手环抱着剑鞘,他漠然的点点头回声道:“就按廖大人所说的办。”
离此处官道最近的城镇不过四五里的脚程,此去洡阳的锦衣卫一行人,只得先绕路以避风险。
众人赶马到了小镇中,城内的镇府乡长亲身相迎,锦衣卫同知廖旭向其说明了一些情况。乡长低眉想了想,说是周边好几年都没发现过山贼马寇了,这镇子上也有两百来号甲士壮丁,要是那伙骑马的蒙面刀手再来,加上锦衣卫众人倒也不惧。
终于能够安心的休息,能在锦衣卫中当差的个个都不差钱,出重金包下镇子中两间酒楼的厢房,众人方才好好歇息过一整日。
几名卫使官找李潇商议过后,决定让队伍中身受重伤的人留在镇上,而其余人则为保险起见,不再直接走最近的官道,而是绕远路,以从一个城镇再到另一个城镇这种稳妥的方式,最后前往目的地洡阳城。
从梁京城出发,原本最多需要六七天的行程,而李潇所率的这队去洡阳府办案的锦衣卫,却足足走了半个月。
到了洡阳城中,李潇持旨进城府衙门宣读,府尹随一干官员接旨领命,他们将尽全力协助锦衣卫查办陈家灭门之案。
李潇领着还剩下的十数名锦衣卫,和陈子淑一起进了陈家宅院。陈府上,除了受害人的尸首被移去了殡房,其余的都还是保留着惨案发生当天的情状。
陈府满院是一片狼藉,凝涸的鲜血沾染了厅堂廊地,从洡阳府尹那边得知,陈家四十来号人无一幸存,当属惨况异常。
进到府院中,李潇让锦衣卫同知廖旭分派人手探查现场,随后走向了一旁陈子淑姑娘。
难免触景生情,陈子淑眸子中饱擒的泪水湿红了整个眼眶,见到李潇靠近,她提起臂袖抹了下眼睛,悲怆道:“逍遥公子与我一同去里边的堂屋探看可好?”
“无不敢从,请子淑姑娘前边引路。”李潇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内堂里屋更是无比糟乱,显然歹人并不只做了灭口的事,还曾在府中猖獗的翻找过无东西。之前,有听洡阳城的府尹述说过大体情况,这陈家包括家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在极短时间内被取了性命。
让李潇困惑的是,既然要找东西,为什么不先逼问主人家得知物件所在,反而是杀过人后再乱找一通?难不成是陈家之人生得硬骨,抵死也不说?
蹲在书房角落里的陈子淑,朝李潇招了招手:“逍遥公子,这边来。”
走上前去,李潇也弯下身子,看到了已被陈子淑打开的、一处隐匿在墙角檀柜底下的暗格。格子有两层,上层还齐整的叠放着一沓锉红泥印的信封。
“这些信件,就是我以前偷看到的家父与吕家的通联之文。”陈子淑抽出信纸递给李潇。
单手夹着暗黄色的信纸,李潇一一翻阅,信文的大致内容都是吕家给陈氏家主、也就是陈子淑的父亲下的指令,多是命其从裕隆银号中出调大笔银钱的违法勾当。
难不成这吕家是卸磨杀驴?李潇思忖片刻,他将这叠信件收入腰间的布兜之内,又转睛看过一眼这个已经空了的两层暗格:“子淑姑娘,可还知府中有其它暗藏物件的地方吗?”
陈子淑将暗格复归原位,她站起腰身摇了摇头。
李潇和陈子淑从书房出来,走到了正厅与内堂相接的道廊中,这时,李潇敏锐的视觉却是捕捉到了走廊旁的一排柱子上有异常痕迹。
“这几处廊柱上的划痕,子淑姑娘可曾见过?”李潇用手指摸过一道柱子上的痕迹,发现应该是利刃留下的,但又比较浅,而且整个走廊零零星星只有几处有,稍不注意还真的容易被略过。
“这...我也许久没回府住了,而宅院又经年久未有修缮,不是太清楚这些痕迹是何时有的。”
“嗯,那既然此处看完了,我们先去府邸外边瞅瞅锦衣卫的查办有什么其他情况。”
到现在为止,总总迹象都表明此案跟吕家脱不开关系,但除非证据确凿,否则李潇不会轻易的将推测视为定论。
陈府是大宅豪院,坐落于洡阳城靠近东郊的一处林地旁,近处少有他人屋宅,因此歹人才敢肆无忌惮的凭着夜幕行那灭门恶事,并在府中大肆搜寻过后安然退走。